她今夜漂亮得出挑,显然是刻意装饰过的,站在人群里,衣袂当风飘拂,仿佛月下的神女。云端自古有神灵传说,若她冷清凝睇,默然不语,颜丹鬓绿,俨然是画卷中的神明。站在他边,几乎自惭形秽,好像神明一朝为他入红尘。
这样的交难以在清醒中维持,他在滔天的海浪中沉浮,仿佛置于一叶小舟,颠簸于情当中,挣扎到满钝痛。他几溺毙,又被人不厌其烦地托起,最终失却力气,被巨大的浪拍打在礁石上,击碎所有可堪维持的假面。
那只签还在包里放着,连同一堆乱七八糟的证件白金卡,他心里乱的很——尺寸会不会错?样式会不会老气?设计的风格会不会不相衬?杂无绪的问题纠缠了他几天,没由来的加班熬得眼底都是血丝,而眼前人偏生不安分。年少的恋人有足够的底气不谅长者的难,仗着离岸远了,一个劲往他怀里挤。
黑鹫并不是没有拒绝过,只是抗拒的意志才刚刚生出个苗,就被那铺面而来的冲击力压迫。他们双双倒在床上,下的羽垫子柔不堪,他皱着眉,却不自觉地松弛下来,熟悉的气味稳定烦乱的心绪,满握的长发抓在手里,每一丝都浸深夜的寒意。温柔缱绻地吻他的后颈,标记领地一样把发丝与温覆盖到他全,每一寸肌理都渗透了她的香气,他被人牢牢抓着发,细碎的疼痛自结向下延伸,鼻尖萦绕着凛冽郁的气味,像是大蓬的玫瑰开在冰雪里。
的语调意味不明地往上转了一圈,连带着他的情绪也上下波动,最后随着一个毫无危险的尾音,安全着陆。
她造假惯了,这些事游刃有余,反倒是他有点局促不安,云端古朴庄重的氛围下,抬眼三尺就望见朱漆的神龛,叫人不得不生出敬畏之心。
“…口红好看。”
手里那支张牙舞爪的凶。他垂眼一看,哑然失笑,那哪是签啊——明明就是冰棍棒,上贴着附赠的猫咪贴纸,背面用克笔草草写了一行字:
商铺的灯火把少女的侧脸染成胭脂般的红,她半个子都赖在怀里,榴红色的眸子藏在额发后,神情有点疼,又着笑意,活泼明艳,侧脸的汗泛着绒绒的光晕,简直是一颗几乎过熟的桃子,尝起来柔又甘甜。
原本的声音其实很清冽,有如化冻的泉水滴滴敲打在青石板上,一字一句清晰缓慢,油然生出一寒意。如果不刻意压着声线,是绝对不会显得温柔的——可他听见的永远是甜腻的嗓音,粉色柔的裙摆在膝盖上乖顺地跃,缠绕在齿间很长一段时间的甜油味的吻,少女从不在他面前出尖锐的一面。
“你怎么现在不看我了?我今天好不好看嘛?”
“……疼就别动啊。”
他匆匆看了一眼,便飞快地别开目光,咬着凝视手里胀的伤,好似思无邪,一片淤青都能看出花来,耳尖却渐渐红成一点胭脂色。
“…别乱动”
再怎么可怕的力量,此时也只不过是他手里一截漂亮的肌肤。男人的手掌大,能完全控住女孩纤细的脚腕,动脉汩汩在手下一,轻轻啊了一声,他心里一慌,条件反地放松了力。狡猾的小坏看着他忙乱的动作,用袖子掩着嘴,悄悄笑起来。
大吉。
他终于暂时放任自己沉醉在她接连不断的呼唤里。
他们立场相悖,关系格外尴尬,大多数时候只是避开监控,着外卖员的袋鼠耳朵敲门,趁他不备,猝不及防钻进门讨个吻,踮着脚尖在他面颊上一亲,双臂顺势缠上腰际。
“哦…这样啊…”
“嗯…?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女朋友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轻飘飘抛给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送分题。
“……”
这话是真心的。
黑鹫对自己的手劲有一定的认知,也不是纤弱单薄的纸娃娃,一拧就坏,但她装可怜的招数实在厉害,对着那双汪汪泪眼,他也有点怀疑起来,猜测自己是否弄疼了她。
黑鹫不轻不重地训了一句,他手里还拢着她的脚踝呢,玉似的腻,纤纤细细,从堆纱的裙摆里抽出来,仿佛花里探出来的白生生的,看上去好像一点力量都没有。然而那夜的洛登城里,高傲的皇女踩着他口放狠话的时候,几乎把他的肋骨碾碎,力没有半分收敛,小的肌肉鼓胀,紧绷的线条藏着爆发的力量。
“鹫鹫,不要走神呀。”
他的眸子闪了闪,勉强抵挡住诱惑,把拇指移开,下端赫然一句——“得此签者,红鸾星动,当觅佳偶”。
很爱玩他的发梢,尤其是扎起来的一簇发辫,卷翘如松鼠的尾巴。没有人睡觉的时候还留着发辫,黑鹫只当自己懒惰,不愿放下来,才给了她又一重的乐趣。可若是问他为什么干了发还要咬着梳子扎起来,他却不知如何反驳,难不成要承认是特地留着叫那小冤家愉快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