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欢喜楼的一项不成文的规矩，牌姑娘要接客，子不能出现任何伤痕，于是便责打贴婢女，这叫杀鸡儆猴，从小到大她受尽欺凌，其实这点打真不算什么，可猛地想起方才余婆子说红妈妈要卖她的初夜，顿时又急又怒，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会儿，小姐正在住发梢逗弄只通雪白的波斯猫，完全无视红妈妈，困得打了个哈切，挥手赶人：“行了，妈妈说完就出去罢，我要睡了。”

        “怕我恼？”沈轻霜掩嗤笑数声，“难不是您老想抬高我的价，多赚上几笔出台银，然后再以一个合适的价钱把我卖了？少在那里装母女情深了。”

        沈轻霜恼了：“我不！你要是再他娘的我，我现就去县衙找我干哥县令去，干哥最近正愁没门路升迁，办了你这宗，可不就有功绩了么。”

        春愿本能地护住，咬牙忍住。

        此时，红妈妈站在炭盆跟前，她是个五十上下的妇人，闺名唤沈红绫，这妇人上着火狐狸的昭君套，人嘛，徐娘半老，但风情尤存，眉梢透着算计，眼角着虚伪，手指向外，喝：“轿已经备好了，唐大爷昨晚上就点你，你推脱子不爽利不去，人家今儿一大早巴巴儿地赶来欢喜楼，都在角门跟前等了你一个时辰了，你到底去是不去！”

        “就那个蜀中富商？”美人声音慵懒而不屑，“无聊，不去。”

        红妈妈被沈轻霜这态度弄得火冒三丈，双手叉腰，眼看着要发怒，生生忍了下来，好说歹说：“我的祖宗哎，这可是宗好营生，难得唐大爷人俊有钱又痴心，不比你平常接的那些大老强么？昨晚要见你，给了三百两银子，你不理人家，他这次竟加到了五百！好闺女，人家还说了，若是相的好，说不准还给你赎呢！你知人家开了多少？五百两金！听清楚没？是金子，不是银子，更不是铜，我怕你恼了，便先推掉了，意思是你们两个多见见再决定。”

        春愿朝里望去，小姐沈轻霜这会儿正横躺在贵妃榻上，如花一般的年纪，穿着半旧的夹袄，段已足够窈窕，那张脸更是明艳得让人挪不开目，眉若春风心裁剪的柳叶，眸胜点漆，角勾着抹慵懒迷人的笑，想来李延年诗里说的“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就是小姐这样的。

        “什么呢这是！”沈轻霜急得扔掉猫，冲过来夺走红妈妈的鸡掸子，像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环抱住春愿，心疼地轻抚着女孩的，怒瞪红妈妈，“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是再欺负她，我就跟你翻脸！”

        “你是花魁，金尊玉贵的我不敢打，这小贱货我还打不得？叫你不听话，叫你嘴！”

        红妈妈红似炭的脸似被浇了一盆子冷水，嘶嘶儿冒着白气儿，子气得直发抖，而今县令着这丫，她

        红妈妈手扶了下发髻，得意一笑：“若不想我打她，你就去赴唐大爷的局子。”

        红妈妈气得想要打人，可又不敢得罪这棵招财树，蓦地瞧见春愿痴愣愣地站在门口，红妈妈然大怒，冲过去先给了春愿两耳光，又揪住春愿的耳朵，抄起桌上的鸡掸子，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抽打，指桑骂槐地骂：

        沈轻霜竟也没恼，美眸中着嘲弄：“妈妈倒是想往上贴，怕是人家还嫌你这块咸腊肉硌牙哩，行了，我又不是没给你交银子，收了钱就闭嘴，我说过，接什么客得我自己选，若是再我，咱们就一拍两散！”

        打到兴起，红妈妈甚至还下簪子，狠狠戳了几下春愿。

        红妈妈被揭破本意，脸上挂不住了，阴阳怪气：“甭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这半年来自掏腰包给那个姓杨的付嫖资，三天两的称病，宁肯躲在屋里睡大觉也不接贵客，你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好歹也是个花魁，想来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如今竟上赶着去倒贴酸举子。”

作两步奔到上房，她深呼了口，掀开厚重的毡帘，侧刚猫进去，迎面就袭来清甜的香，屋里自然是华贵无比，所用家一水儿的鸡翅木，屏风边搭着几件时兴的妆花缎制成的衣裳，梳妆台上七扭八歪地倒着脂粉和钗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