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嘶力竭的叫喊让他愣住。沉默像一滩泥沼,拽着她在自我怀疑里越陷越深。许久,他深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问:“你是在求我吗?”
迟疑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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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声充斥着疲倦,不知是卑微示好,还是阴阳怪气地翻旧账呛她。
他正站在镜前穿衣服,缓缓理正衬衫的皱痕,回归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刻。
心像被针尖刺了一下,泪意猝不及防冒上来。
而他轻点双,将那些躁的倒刺逐一抚平,覆上轻吻,“笨猫猫……”
“是啊,我在求你啊。”
小时候的她长得很丑。堆满肉的下半脸比上半还宽,活像只倭瓜。单眼呆滞无神。嘴角的弧度自然向下,不笑时便凶着一张脸。她一直很排斥拍照,尤其是在不留意时被他偷拍。
在学校的时候,时间总被切割成小豆腐块,齐整无间地码着。什么时候该什么,都被明确地加以限定。平日里再怎么忙碌,这个点的她都该吃过晚饭、洗好碗,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读书。
她原想好许多拉近关系的话,一时都凝固在边。
只是要他的,他都了。还能怎么样呢?如愿以偿,她本该开心的。
“我没有!”她掩抑着重的呼,愤然吼回去。沙哑的哭腔却将秘密都出卖了。
她何尝猜不到呢。自己的抉择让他陷入两难。小孩子的话不能太过当真。她可以仗着年轻,为自己的无知与新奇屡屡试错,鲁莽刻薄、不计后果,明里暗里将他刺伤。他却不得不用自己的成熟百般隐忍,为她想好收拾残局的方式。
没法得到他,她就不会罢休。
天色已全然暗下去。时间不知不觉走到六点半,快得令人讶异。
微风过杯盏的水面,皱一片涟漪。玻璃隔断里映出隔的房间,她们往日的相片被放在书架的角落,里面的二人相互嫌弃着,谁也不愿再靠近一分。此时此刻,相互依偎的光景反像是虚影,摇晃地漂浮着。
她还不想太快失去被爱的特权。
“钟杳……”
无所谓的。
人在雾最中央,反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视线。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捧着他的细瞧,一次看个够都没有人打搅,也不再轻易被那双藏满秘密的眼睛蛊惑。当她们决定为一的时候,曾经的邪念或淫,都变得不再重要。阴差阳错的遗憾铺满他的生命,他望向她时,眼中并无期待,自然,也不会介怀这段关系始于错乱。
少女天真无邪的心本无太多悲伤。可一望见他浸染泪痕的眼角,心便涌上想哭的酸涩。她一如既往避开他的眼睛,卷着毯子,赤脚走到隔的房间,书架上的相片面前。
今日的她倒是心平气和,最多的情绪只是伤怀,也越发像世人以为的青春期女孩子,一点莫名其妙的理由就足以大哭一场,没法对乏味的生活随遇而安,再不去些有意义的大事,明天就要死掉。
住,还冤枉是他不行。
从前的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两年前,正好是情绪不稳的叛逆期,她从他的钱包里发现自己的照片,当场气得撕了照片,质问他为什么这样的事。他也生了很大的气,怪她随意翻他的东西。她又问:什么时候我的照片成了你的东西?
她已经又全副武装起来,准备接招了。
“别哭。”他叹息。
这样的他让她感到孤独。孤独就快将灵魂一点点吃掉,就像肢浸泡着冰水失去知觉。她想问他,为什么还没有来接她?天黑了,灯暗了,所有人都从学校离开,她就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绑上了醒目的标识,他却没有来接她。
“你什么时候放起来的?”她抚着相片问,余光瞥向从客厅的落地镜,悄悄望他。
沉默许久,他才冷冷答:“忘了。你不喜欢就撕掉好了,无所谓的。”
眼下,无意义溜满间隙,什么都能没。
她想要偷走他的时间,而,是一种极威慑力的手段。但在此之上,她更想和他抱在一起、睡在一起,闲谈像云那样、柔又奇形怪状的话,听他讲读过的书、爱过的人,时而曲折幽微的情绪。他若写作定会很有趣,却像风一样笼不住,不愿在人间留下什么,也不愿留给她什么。
她们的关系像是天翻地覆了,但他看她的眼光却一如从前,温柔又不甘,哀怜却无奈。
她愕然转过去,对上他的双眼,更哭得不可收拾,索一撞在他前,发样地又踢又捶,“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再一次。”
她又回想起不顾一切得到他的心情,数年间为他而受的委屈。什么尊严、自由,他所谓的虚幻的“未来”,她都可以不要。
分明从镜里也能看见她,他却刻意回避着,不往她这边看。
羞死了。下回非要一雪前耻不可。
他不爱她也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