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修坐在树梢,一白衣几乎与天光在一起。
她恍惚记起自己曾经来到过这棵树下,细碎纷乱的金银花串之间,她仰问他:“我可以过去么?”
去到那高高的地方。
去到他的旁。
当时,左子修低看见的是满地血污残肢,不知所谓自残的凡人,和一个傻乎乎却生的和花一样的漂亮小人。
他没有回应她,湮灭这群妄图覆天伤他的活物之后,他留下了一批人免得忘记了纸鹤怎么叠,又将另一批人化为吃人的妖族施以惩罚。
或许就像那些妖族咒骂他时一样,他是没有心的。
不闻人间,不入红尘,他自然没有心这种东西。
所以,他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幻化作凡人模样,在左府受尽凌辱要挟。当邬峯邀请他去无名山修行,日后再抉择的时候,他也随波逐地赢了。
当偶然救下的人说要将自己的子女许给她报恩的时候,他倒想知,这群无聊渺小的活物,能报怎样的恩。
“左子修。”
小九儿摸了摸灵鹿,一旁的白凤蹲在她侧,似乎要携她飞上去。
她说:“我上去咯?”
她如今有他的剑骨,神通在,胆子大的不得了。
左子修见她这样笑着,摇了摇,缓步而下。
“不用。小九,莫受累了。”他说:“你既在此红尘,我自会步入其中,寻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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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春秋之后,左子修还住在回春居,只有无名山的弟子还记得青澜仙尊和一个小九儿。
所有人的人都忘记了他们,仿佛不可窥探一般,被左子修抹去了。
左子修并没有再灭世之事,只是任红尘来去,平添纠葛。他给了每个狂妄之人对应的惩罚,关瑞被迫成了下一任无名山宗主,每天看着重临担心这担心那的焦急样子。
每当有人又不甘居于天,感叹天意弄人,想要覆天代之的时候,便会被无名山的弟子们便会引到问心,先经过无名山所有内门弟子的考验,再过了各峰峰主长老的决斗,才有资格踏上。
问心又多了十万阶,左子修加的。
他也给问心改了个名,叫斩天路。
每来一个人,关瑞便要受累,向其解释天就在正上方,不满意的话,直接上去砍就是。
没人走得完,毕竟没人斗得过。最后还是落回了泥泞凡尘。
但偶尔,也会有灵鹿下来散步。
更偶尔,会有一个小姑娘捻着最时髦的新派糕点,一边吃一边给那人喊加油。
每次挑战者失败了,小姑娘就笑地,对脱了一层去了半条命的人说修行还不够,下次争取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一整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焉儿坏焉儿坏的。
关瑞偶尔也会来看这些不自量力但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就会看见小九儿在旁边喝倒彩。
他苦笑说:“你这子怎么跟左子修越发相似了,真是被他越带越歪了。”
“没办法呀,谁让他是我夫君呢,我这叫夫唱妇随!”小九儿笑嘻嘻地喝倒彩:“而且啊,万一他真把左子修砍了,我不就成寡妇了?我年纪轻轻,才不要守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