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八九岁。
她着面,也给他了一个,拉着他在沿途的灯火中快步行着,越来越快,直到直接以轻功飞奔在长长的山上。路越来越崎岖,也越来越狭窄,卿容的速度却没怎么变化。也幸好谢渊仍能轻松跟上她。
“我最初并未错过什么……” 他忽然低低开口,“我……”
“阿渊还有力气吗?” 她忽然,“有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渊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感到她要带他去的地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你已经见过我爹爹了,今天带你也见一下我阿娘吧。” 卿容轻轻笑了,“她如果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她和爹爹不一样。”
她跟着阿娘在蜀中长大。绿树红花,孩子的院后种着绿竹,堂前栽着枇杷。雨打窗下的芭蕉,一声一声又一声。她坐在阿娘的怀中看雨,阿娘的手柔温,雨珠在那双白皙柔的手指间变幻成小兔子,小狗,小猫,到孩子小小
卿容跪在冰面上,隔着厚重的冰面望着母亲已经永远凝固在二十八岁的美丽容颜。曾经俊美孤冷的父亲眉眼间已经初初现了岁月的变化,唯有死者能够逃离时光的牵绊。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一次又一次讲到他与母亲的初会。苗疆盂兰盆节那一日,漂浮在莲灯上的万千烛火沿着墨色的长河缓缓去。他在烛光重重中受命刺出一剑,却只惊起圣女面上覆着的轻纱。
她想,她又更喜欢他一些了。
如多年前一样,冰下沉眠的人纯白纹金的宽衣如云雾一样散开在冰中,长发在透明的坚冰中逸散如墨。
动态被封冻为寂静。那张苍白美丽的脸上凝固着最后的微笑,双眼闭合,并无血色的嘴微微张开,双手虚抱于前。
“恭迎少使。” 两侧的黑暗中,有看不清人数的人低声。
天幕低垂,甚至于让他觉得那些璀璨的星子就要压落在。
效果。最终她只好轻轻抱住谢渊亲掉他的泪水,然后等待他缓缓平静下来。
少女拉着他走上冰面。冰面坚实,垂下时能看到封冻的冰面下有无数气泡,浮在透明的冰中。
“哎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学人家杀人了吗。” 她自己分明也是十七岁的少女,却那样对那时候十四岁的小杀手说。然后那只素白纤细的手落下来摸了摸他的,在他怀里了一盏祈福的莲灯,将他放走了。
更喜欢,也更心。
我最初并没有错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黑暗中,她拉着他像是奔过了一个山谷。而视野豁然开朗的一瞬,他几乎有些失语。
当年的拜月教圣女澄琅。
“我跟着阿娘在蜀中长大。” 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向谢渊说起她的幼时。
那是四颗硕大的夜明珠。分别嵌在湖面一的四角。卿容握着他的手慢慢走入亮光的四角,垂,“阿娘,我来看你了。” 她说。
圣女用通玄的术力定住他,然后一手轻巧地撩起纯白如雪的面纱,她柔的红向上弯起,有些诧异地笑了。
她死在二十八岁,女儿年仅四岁的那一年。
“那好,换个衣服吧。” 卿容说。
静默的烛火中,他许久方低低:“没事,都过去了。”
在看到那微光时,谢渊一瞬了然。
“有。”
这种感觉对于她而言是模糊而陌生的。于是她甘愿细细品味这样陌生的酸楚与其中的欢欣。
“我阿爹和阿娘的故事很美,可惜,结局却惨烈。” 卿容淡淡。
而直到如今,那些与拜月教中惊去飞鸟的护花铃相似的铜铃依然鸣响,水面上的莲灯仍在浮动,转出生者经久不散的思念与悲哀。
年少的圣女并不知她无意的一个微笑,一句轻语给小小的杀手心底留下了怎样刻骨铭心的回忆,让他在少年,青年与之后的日日夜夜中,思之想之,念念不忘。
湖心的遥远,奇异地发着温柔莹的微光。如天上月落入湖底。
“嗯,阿渊没错,是我太坏了,心积虑地了这些事。” 卿容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肩背,“不是你的错。是我想要掌控你,才那样对待你。”
而天空澄明,星斗浩瀚。
……为什么。
是了。他一直这样宽容。当她只伤害了他时,他甘愿以这样柔和的一句淡去自己过往承受的痛楚。
他有些艰涩地无法说出后半句话。
漆黑的寒夜中并无灯火。眼前骤然出现一片阔大的冰湖,延伸向远远的高山。冰湖的大半都被层叠的雪松林包围着,在夜风下松涛隐隐,远群立的雪山在月夜下映出深沉威严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