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时,已经是辰时三刻了,整整误了两刻钟。原本在一楼后厅考校的小娘都已各自散去。王团儿引了柳青萍来到东偏厅,她跪坐在榻上,从旁边立柜中抽出一把竹尺来:馆里的规矩,不肖我说你也是晓得的。纵我今日想包庇于你,公子那里也不好交代。
柳青萍情知这一顿鞭笞躲不过,也没有说讨饶的话,认命地撩开裙子挽起,转过去背对着王团儿。
馆里的娘子但凡有了小错,就会以竹尺责打小。盖因此肉紧实,痛楚分明,却不会留下疤痕。
王团儿点点:考校延误两刻,笞二十。馆训七十二则,你且捡重要的二十则诵来。
馆训第一则,凡入馆者皆为兄弟姐妹,有滋事斗殴者,杖责二十。
啪!一声脆响,宽厚的竹板在柳青萍光的小上绽开一红痕。
馆训第五则,擅截他人私客者,仗责五十。
啪!又是一下,结结实实打在肉上,激得柳青萍浑一抖,不过依旧咬牙没有叫喊出声。
馆训第九则,馆中诸不得与掌事私相授受,违者仗责五十,逐出外教坊永不得回。
啪......
......
每诵一条馆训,就被笞打一下。待二十条诵毕,柳青萍光洁如雪的小上已是红斑遍布,形容甚是可怜。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王团儿目光怜惜,又从柜中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翠娘:回去记得给你家娘子涂药。
翠娘赶忙放下手中的琴和镜奁,双手接过,又手脚利落地帮柳青萍放下裙。
王团儿这才注意到那个镜奁,形制古拙典雅,镏着金边,还雕着胡服骑图。明眼人一看就是齐魏时期的老物件,也就是世家大族才有底气拿出来。她冲翠娘招招手,示意她把那东西拿过来瞧瞧。
翠娘瞟了一眼柳青萍,见她点,才把镜奁递过去。王团儿嗤笑一声:你这婢子,倒还忠心。
这套面极为讲究,额饰嵌以南珠,又有三只发梳、钗一对、步摇一对,皆镶了玳瑁、瑟瑟石等名贵珠翠。王团儿笑:怪这镜奁看着眼熟,这不是你娘的心肝宝贝吗?怕是你偷偷拿出来的吧。
柳青萍没有言语,王团儿婆娑着那额饰上硕大如卵的南珠,回忆起昔年往事:当年你娘风正盛时,多少郎君挣着入你娘的罗帐。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套面是弘文馆一位姓崔的学士送与她的。
她啧啧嘴感慨:到底是清河崔氏啊,这样的东西也拿的出来。这位崔学士当年也是极中意三娘的,可惜后来远贬惠州渐渐就没了音讯。要不然啊,有没有你这么个人儿还不知呢。
物是人非啊!王团儿一叹,合上了镜奁:你拿了这东西怕是又要送进当铺吧。这样好的物件,太可惜了。先放在我这,等会子立个字据,就去我账上支五百贯,等你赚够了钱财便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