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萍左肩一痛,只觉天旋地转。好在与她相撞那人,擒住她双臂,这才堪堪稳住形。
当年柳三娘与柳青萍她爹私逃,年方十五的高皎以雷霆手段置了此事。但柳青萍其实对高皎没什么印象,她五岁以后来此学艺,虽常往来与乘云馆,却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依稀记得是位风姿极美的郎君。
她后的翠娘本就怀里抱了重物,落后了好几步。翠娘一抬眼,却见一位步履匆匆的高挑男子也是迎面而来,眼看就要撞在一,想要高声向自家娘子示警,却已是来不及。
柳青萍回过神来摇摇,示意自己无事。檀则歉然一笑:我名檀,是月公子的曲,今日唐突了娘子。往后若有吩咐,只来掌事院寻我。
因此,这北里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平康坊独占一隅,自然也有自己的依仗。这依仗便是弘农高氏一族,弘农高氏先祖不过是齐魏小小校尉,后于乱中因从龙之功受封开国郡公,就封了平康坊这一隅了宅院,太宗朝时高氏把这座大宅拆三条曲巷,原本是豢养家伎的地方。
待柳青萍无虞,那高挑男子忙松开双手打了个拱:檀无状,冲撞了娘子,还请宽恕则个。
虽遭他撞了一下,到底自己也并未如何,柳青萍虚扶了他一下,:无妨。
跟在后的翠娘忙小跑两步上前:娘子没伤着吧?
且说这平康坊就位于皇城脚下,北边崇仁坊是举子聚集,东面靠着东市,南临万年县衙所在的宣阳坊,可谓占尽地利。广乐公主和右相李宗嗣也居于此,平康坊自然是勋贵云集。
本来是客套的话,自他口中说出来,就显得诚挚无比。柳青萍见他品温良,观之可亲,遂与他寒暄了几句,在此按下不提。
月公子本名高皎,是弘农高氏老郡公的孙辈,是北里这片地界真正的主人。
檀展颜一笑,温声:姐姐快别这样说,原是那市的刘主使央我在公子面前提他一嘴,哪里就帮了姐姐什么忙呢。姐姐若真记我的好,日后多疼我便是了。
此后碍于官,不常在外教坊现。不过他每假借他人之手辖制教坊诸馆,且手段狠绝不容情面,北里的娘子这才都尊他一声公子。高皎三年前奉命调往越州领督造使一职,如今任期结束,回长安述职。
檀见柳青萍久不言语,以为她恼了,又说了些客套话赔小心。
此刻,王团儿在中堂一楼前厅候着柳青萍,左等不至右等不来,正一个人兀自揣摩月公子的话。
柳青萍娥眉紧锁,心事缠绕,脚下更是生了风。
言罢向王团儿告了罪,自行办差去了。
这两位造化儿两两相望,一时竟都有些痴了。
只见那檀姿高挑,宽肩窄腰。并不文弱,却意态风。他生得红齿白,面容姣姣,但绝不脂粉气。一双眼尤得造化钟爱,状如春桃初绽,形似蝴蝶振翅。眸光灵动,神采沛然。
王团儿当下心中叹,人情却不挟恩,到叫人打心底里感激,好一个玲珑心的可人儿!也难怪在公子跟前这般得脸。一想到公子,思及公子对柳青萍的态度,倒叫她一时拿不准了。
而另一,柳青萍才甩脱了郑妙儿,心中可谓是忧喜参半:喜的是,虞二郎此时并未成为郑妙儿的入幕之宾,忧的是月公子偏偏在此时回长安了。
前世檀是高皎在江南的曲,跟他回长安没多久就被派到了别,前世那会儿她正为柳三娘的伤焦烂额,自然没跟檀打过照面的。
檀得了敕,收了礼,抬眼朝这位娘子望去。这不抬眼便罢,一抬眼两人均是一愣。檀心下一惊:这世上竟真有此国色,似从画中走来!柳青萍惊鸿一瞥,暗自讶然:这俊秀郎君,当真生得一双好眼!
柳青萍
她如今忧愁,高皎驭下极严,前世她没少在他手下受磋磨,有高皎在,她恐难放开手脚施为了。
等到高皎接手这一片宅院时,却并未因循守旧。彼时长安城只有大明内的一教坊,高皎奏请圣人将高氏旧宅改秦楼楚馆,面向民间广选天下优伶。圣心大悦,准他承办此事,没过多久高皎就从不入的书令史,一跃成为主市和东西二市的七品主事。
柳青萍初见他就觉得眼熟,这下知晓他姓名,倒是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