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碧要专门挑五陵年少招惹，倒也算了，没那么招人恨，关键是她来者不拒，甭你是单汉，还是为人夫，进了她的场子，没一个能清醒着爬出狐狸。

        俩鹦鹉如此这般不带重样地较量了十余来回，方才止息。

        黄老板也甚是满意的模样，朗声叫仆役拿走鹦鹉笼，再添张矮凳在自己边。他丝毫不顾侧正房夫人忿忿的目光，牵着女人的手，拉她到边来。

        她刚一坐，四面八方的声响好似被狐狸夺魂的男人，终于续上一口仙气儿，活过来了。

        哼，那小婊子总算来了！侧的太太们不约而同地别过，避脏东西似的躲开，手紧攥着绣花帕子。我倒要看她今晚又要出什么风。

        唯她间一抹鲜亮的色泽，透过朦胧的纱，在苏青瑶眼底盛开。

si  m  i  s  h  u  wu.  c  o  m

        哎呀，来迟喽，阿媛给干爹拜寿

        一步一迈，似狐似蛇，拂生姿，美得令人心惊。

        一只叫：祝黄老板万福金安！

        太太们的鼻翼发出一声短促的哼音，眼睛着冷光，你一言我一语地为苏青瑶答疑。

        苏青瑶望得不禁有些痴。

        女人话音方落，金笼内的两只鹦鹉忽而叫嚷起来。

        先前那一只似是不服，嚷嚷着：祝黄老板日月昌明！

        黄老板急忙扶她起，众目睽睽下，爱抚起她的手背：阿媛，你总算来喽，可把我等急了。

        侧的太太拍了下苏青瑶的胳膊，将她拉回神。

        那迟到的女人袅娜地行至黄老板面前，一手提鹦鹉笼，一手轻压旗袍摆，屈膝行礼。

        场子中邪般安静下来，连戏班子奏乐的老师傅也忘记放下手腕抬举的鼓签，只呆愣地数她的高跟鞋在地面叩击出的哒哒声。

        你千万小心，这货腰娘有几分真本事。这屋子里的男人，十有八九被她睡过。太太们的口吻不自觉带上几分畏惧，劝诫起同是当人妻的苏青瑶。徐先生初来乍到，你一定留心，别被那货钻了空。

        她们轻蔑解释：那女人是被称为沪上苏小小的谭碧，从前是百乐门的舞女，如今是靠人脉吃饭的交际花，手里握有几供男人玩乐的销金窟。但摊开来讲，什么舞女、什么交际花，她就是一婊子，一女，专门睡男人的娼妇！

        另一只叫：祝黄老板财源广进！

        后一只急忙跟：祝黄老板松鹤长春！

        杜老板晃着扇子，同黄老板笑：阿碧看来是费了一番大心思的。

        她是谁？苏青瑶转问周边人。

        是那抹招摇的海棠红，步步朝众人走来。

        干爹可不许怪我呀。我是为给您取寿礼，路上不小心耽搁了。女人笑地侧，又与杜老板行礼，鬓边海棠颤巍巍抖动着。杜先生好。

        苏青瑶紧盯那抹倩影，只见她袅袅穿过屏风，手提一个金笼子，笼内一对紫蓝鹦鹉，穿透肉的黑纱旗袍，织孔雀蓝绿色的花样，内搭背长衬裙，脖颈一长串圆的翡翠珠串，油亮的发髻也带了拂鬓花，是一簇簇堆叠的血淋淋的海棠。

        隔一薄纱屏风，那言笑晏晏的美人面似有若无。

        苏青瑶好奇地寻声望去。

        苏青瑶虔诚地点应许，心里却想着徐志怀衬衣领上那抹海棠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