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早,住院的电梯终于比平时清净了些。
余笙愣了许久,她抓蒋红英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来。
窗外霹雳剥落的,有什么砸在窗上,起初是一颗接着一颗,然后是撒豆子似的,哗哗的摔下来,几乎要把那几扇玻璃窗全砸碎。
就在她即将被那团尘雾包裹时,上忽然一沉,一只手顺着她的发丝抚下来,一遍一般,温柔且温。
天快亮的时候,余笙走到了一个熟悉的位置。
恍惚又是多年前,那会儿,余笙才十来岁。
余笙听着那声音,感觉自己仿佛梦似的,她抓着蒋红英还有温度的手,贴在脸上,恍惚又回到多年前。
她真的想不通,林儒洲到底为什么那么对她,她到底错了什么?
蒋红英扶着她的,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你还有我。”
..
余笙幽魂一样走到床边,忽然就没了力气,她悄无声息地伏在蒋红英床边,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妈。”余笙的声音沉闷又轻飘,几乎听不到:“我到底错了什么?”
护工翻了个从床上起来,看到病床前伏了个人,吓了一,待看清是余笙,她上前笑问:“余小姐,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消毒水的味冲进鼻腔,余笙忽然意识到,消毒水的味竟比寒冷还要冷。
她听他的话息影,在家帮他伺候家婆小姑,卖掉房子帮他还债...结果呢?
三五天,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几天?时间怎么会那么漫长?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正半蹲在她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在林家三年,不说是贤良淑德,但媳妇该的,她也绝没有少。
余笙站在楼下,仰着呆怔怔地看着,直到一个扫地的清洁工经过她边,她才回过神,踉踉跄跄的朝里面走去。
坐电梯上楼,蒋红英的房间还黑着灯,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帘子里,她的母亲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一动不动。
第一次离家,却是倾盆大雨,她独自坐在大巴车上,瞪着眼睛望向车站入口。
她下意识缩了缩肩膀,仍旧觉得那凉意无孔不入。
林儒洲是,蒋红英是,季宴礼...或许也是。
她也是这样伏在蒋红英的膝盖上,枕着她的手,呜呜咽咽的哭。
蒋红英仍旧躺在那里,没有回应。
护工卷着被子缩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天亮了,外开始有人走动,说话,洗漱...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却仿佛离余笙越来越远,倒是窗外的那团乌云离她越来越近。
隔着雨淋淋的车窗,隔着一层层无形的玻璃罩,她始终没能等来她再婚的母亲。
她得到了什么样的回报?
好久,她才发现那冷意是从她里渗出来的,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这世上,没有谁的诺言会一成不变,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谁的边,没有谁会一直对她好。
那个对她说着“你还有我”的蒋红英,早已经不在了。
问了几声,她都没反应,护工自觉无趣,便径直出门洗漱去了。
知父亲没有的那天,房间里似乎也是这样的灰扑扑,空气也是灰暗的,像是被尘灰填满了,满鼻都是乎乎的霉锈味。
病房里灰蒙蒙的,仪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她母亲的心,机械到近乎无情。
余笙胡思乱想地一路走着,高跟鞋走的歪歪扭扭,脚趾全冻麻了,她也感觉不到脚疼,只是一路不停地走下去。
余笙恍惚间想起,那会儿,她的母亲已经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母亲了。
十字架亮着红色的灯,耸立在蟹青色的天空下,自有一种高洁与神圣。
到底是三天,还是五天?她是不是记错了?
他说他大概三五天能回,让她乖乖在家等他。
仿佛只要不停,她的人生就还没有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