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说三岁看老的话，人人都能想象得到小顾昀在战场意气风发的神勇之姿。而老侯爷也自小传他虎子气质，亲自参与小侯爷的教育，贴心相授使他有了能够坚韧亦长谋的智慧。

        这智慧在日后烂如淤泥的经历中，一次次提起了十六的衣领，让他隐忍着，在痛苦里回忆着他爹如铁般的姿，记起在老侯爷膝下读过的书里狠辣奇巧的兵法，自己眉飞色舞的巧思聪慧，结果被他爹狠批一顿的落寞。原先总觉得这人不是亲爹，却成为他走出侯门后，一分一秒忍耐里发光的回忆，帮助他一次一次消解着难以忍受的血泪。

        倘若没有侯府灭门案，十六哪里会沾染上媚脂粉气？他本该是驰骋战场的将军啊....

        “十六....”长庚此刻有些犹豫。

        他想把真相全盘托出，这几天他日思夜想辗转难眠，说出这个秘密...小十六...能承受得起吗？！

        这时对方的手指忽然贴上了他的。

        “我前几日私审了高甫，这你应该知。”十六漂亮的眼睛低垂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打定了主意抬盯着长庚，“我知他嘴里一句实话也没有，不然当堂也不会禁止我参与。”

        长庚知他聪慧伶俐，从很久之前他就有种讶异，仿佛在十六面前藏不住秘密。他知自己被一个秘密阻瞒在真相之前，却能够在短时间内理清每个人的动机。

        “真相是什么我现在不知，但我总有一天能搞清楚。”他继续说着，眼神很真诚，看得长庚有些发，甚至感觉到自己年长于他一轮，像是虚度了光阴。

        长庚有预感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削弱两人难得建立的信任，不是感情上的信任，是在这场迷局中十六在试探，自己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同伴。

        长庚当机立断扣住十六的手。对方毫不惊讶，只抬了抬眉示意可以开始了。

        “其实...当年顾侯在北境，并未议和！”

        【三日前·审讯】

        “你说什么！”

        高甫面色无表情，从地上挪开了眼，终于看向震怒的雁王，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王爷，当年顾侯在北境，并未议和啊....”

        李旻此刻手脚冰凉，关于当年顾侯被抄家一案他究查至今，自以为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知李丰顺水推舟夺了顾家兵权，却没想到其阴毒可能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他的手掌慢慢蜷起紧握，咬着牙冷冷地问，“并未议和？你仔细说说，怎么个并未议和法！”

        许是明白自己时日无多，高甫将王府旧案重新搬出来，叙述时竟出些许无力的愤慨，以及悲悯来。

        “当年，人人盛传顾侯手握重权，想与蛮子议和改变局面，从而内外勾结夺权篡位，但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他顿了顿，好像在思索如何开口接下来的话。

        “适逢太上皇去得急，还未来得及托付，当今圣上便上了位。虽说太子得全天下最好的教养，但真正要理朝堂并非易事，估计雁王您也有所了解，当时圣上为理清朝局日日下苦工，但是朝堂之上声音太多，各路势力一时争斗起来，不曾想他们空前团结，一齐将矛指向了当时手握兵权的顾家。”

        这些李旻即使是局外人，也早都能想到，在时局变换的时候，最重要的人，也最难有好下场。

        “结局您是知的，顾家被传议和而定了叛国罪，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