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应天府升堂。公堂之上，主事的却非姚镇，而是换了另一位陌生面孔，朝廷钦差，当朝雁王。

        “高甫shen在江南，职在朝廷，游敖荒嬉，姑息养jian，实乃国之窃贼！后经查，竟有牵连八年前顾氏谋反一案，证据确凿，即日审讯——”

        可那高甫一点不着慌，眼睛往周遭hua了一圈，双tui突然跪了下去，高声dao：“罪臣万死！但有一事直言，因此事涉皇家内苑，天朝政务，当略去旁听者众，还请只雁王殿下与徐大人、姚大人留审。请王爷三思！”

        “王爷大可放心，王爷审我我必全盘托出，可是，”

        他当着众人，指向一侧那侍卫——

        “他不得在场。”

        公堂上下一片死寂，为首几个大人神情严峻端坐不语。衙门里tou的衙役们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戳瞎毒哑，生怕要被杀人灭口。shen在高位的长庚与一侧作侍卫打扮的十六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僵持——

        长庚知晓十六心结在此，是故在高甫这事上异常固执。那柔ruanpi子里面梗着有ying骨tou啊。他带十六旁听顾氏大案，是分毫无错的。可毕竟这和寻常案子不同，其中高甫又是天子近臣，多少要给皇家ti面。再一个，恐怕十六虽为亲历者，但有些只缘shen在此山中的局限亦是存在的。

        半晌之后，雁王按压住了shen侧那人的手腕。

        十六眼一别，退了一步。

        王爷示意了一旁徐令。

        一众人等瞧见御史令本是一脸文官儒雅的脸，此刻竟在灯下看上去十分狰狞，估摸着还有些诡异的菜色。

        他缓缓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扔在地上，迅速dao：“案子证据尚未谳实，择日再审，届时公堂将不对外开放，请诸位见谅！”

        自那日起，天公并不作美，江畔濛雨寒凉，竟下了小半个月。

        几日后是的一日夜里，骤雨将地面上青砖打得脏污。十六从厢房里下来时已过了子时，凉风洗面，之前那gu子旖旎缠绵气才消散了些。酒楼小二瞧他下楼，打笑dao：“爷你怎个伞也不带，是要拿那宝贝笛子挡雨么？”

        十六怔了一下，才想起手里这白玉笛是方才长庚sai自己怀里的，说是定情信物，定了自己这个人就不能跑了。那笛子莫名被他攥在手心里，跟闹孩子气似的舍不得放，一并带了出来。

        “护shen，护shen......”他短促地朝店小二笑了一眯眯眼，ding着雨，只说去应天府一趟，若有事去那找他。

        即便落了雨水，富春南楼亦是热火喧闹的灯火辉煌。可这热闹转过弯去，到了南边却又是另一种光景——汽灯闪烁，隐约可见黯黑的匾额上刻着“应天按察使”几个tang金大字，公堂案上赫然放着一柄金玉镶嵌的尚方宝剑。都说请了天子御剑压阵啊，有了先斩后奏的至高皇权。

        站在应天府监牢外时，十六听见几个狱卒在说闲话、不时淫邪窃笑。说那雁亲王爷躲在背后，一边下令搜捕宿ji官员，一边把个渡春tou牌弄到自己屋里jian淫……前脚以宿ji为由缉拿高大人，后脚就睡了高甫的妞儿，就那tou牌石榴......

        十六像是没听见，只顾着低tou手抚玉笛，仿佛没见过世面似的端详它。这玩意儿用的是羊脂白玉，冰晶般清清亮亮，落落梨花雨的天气下，摸着寒慌慌的，颇为肃杀。可玉笛尾chu1却雕了“长顾”二字，字迹风雅饱满，恰似冰封的湖面下不为人知的微弱nuanliu，教人看着仿佛chu2碰到那人灼热热、赤堂堂的一颗心。

        爱不释手。

        少年忽地攥紧了这玉笛，抿了抿chun，蒙tou盖面用药粉药倒了那几个狱卒。手一抬，漫不经心抽出发簪里的细铁丝，将牢房铁锈锁一撬一旋，咝咝啦啦的铁qi碰撞声，在这寂静牢狱中愈发明显。

        “来了......好长日子没见着你了。”

        枯哑的声音乍然从牢狱深chu1传来，背靠阴shi墙bi的一ju躯壳像吊线木偶一样，机械地面朝那位不速之客笑了一下，阴森可怖的方寸之间，竟透lou出一种诡异的期盼来。

        窗边偷来一缕细腻月色，照拂在少年脸上，似一匹价值连城的绸缎，游弋在雪玉般的pi肉上。石榴套着妃色外袍，内襟却难得穿了件玄青素衫，衬得面庞白生生，滟滟然，隐着圈圈的红晕，腻脂似的引诱人，许是还渗着微汗，细雨淋shi了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确实是与之前不一样了。

        “tou一回瞧你穿这色，衬你。”

        十六楞了一下，低tou看了一下。熟悉的美人靥在火烛光跃下，若明若暗若隐若现。

        “我自个衣裳脏了，穿不得。”

        高甫略带浮zhong的眼泡儿掀了掀，扯出一缕浮笑来，此时温声细语地倒像是旧日养在庄子里那段时光：“你那好哥哥，是他。我dao他青天白日地说拿人就拿人，敢情早就谋划好。”

        “别装了，你冤吗？”

        十六凉薄一笑站起shen来，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言声，手把玩着那只白玉笛，迈步踱至那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