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下，杨朝临几次三番想自尽，可都被小姐拦住了。

        想起这些事，春愿不由得叹了口气，忧上心来，那杨朝临嘴上说深爱小姐，且要娶小姐是平妻，可她真担心小姐最后连个外室都不了。

        “今年真是冷得邪乎。”杨朝临喝茶的当口，坐到了书桌后，扫了眼桌上练字的宣纸，笑着称赞：“字越来越好了，有点张猛龙碑的味。”

        “快喝口驱驱寒。”

        最后，小姐为了杨朝临的将来让步了，一则，她出风尘，怕正妻影响了情郎的前程名声，二则，那程小姐相貌平平，情急躁，又大了朝临十来岁，两人本没什么深厚的情分，第三，程家的的确确能帮朝临官场立足。

        沈轻霜将茶递给杨朝临，随后取了鸡掸子，轻轻扫掉他披风上的残雪，踮起脚尖替他取下灰鼠帽、解下外衣，悉数挂在墙上的铜钩子上。

        沈轻霜顿时子僵直，掐着指数了遍，疑惑：“大后儿是腊月二十九，不是说过了年才启程嘛，怎么忽然改日子了。”

        ……

        杨朝临在父亲灵前发了毒誓，他日若蟾折桂后，必要给小姐挣个诰命。这人肚子里确实有些经纬的，在小姐的资助下日夜苦读，接连中了秀才、发了举人，明年三月就要赶赴京城考进士，算算，半条已经踏进官场了。

        今年九月，杨朝临娶了程家小姐，婚后他经常偷偷来探望小姐，欢喜楼牌姑娘出台费极昂贵，杨朝临手里没银子，大多数是小姐垫付的。

        今年初，杨朝临的恩师—顺安府前学政程雍大寿，他去拜寿的时候被灌得烂醉如泥，稀里糊涂和恩师的女儿程冰姿发生了关系，那女人年过三十，先有过一段婚姻。

        “何必为了个小丫跟红妈妈闹。”杨朝临抱住轻霜轻轻摇，手不安分地游进女人衣襟里，笑：“今晚用罢晚饭后，我借口去同窗家借《四书章句》，这才能能从冰姿眼子底下溜走，偷摸到你这儿来，霜，我大后天要去京城了。”

        杨朝临尴尬笑：“这不是最近冰姿的表妹来府里了，那姑娘世凄凉，父母双亲皆过世了，岳父看她可怜，没个可靠的长辈教育，便接到跟前抚养，这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的，偏生前几日我在廊子里遇到了表妹，寒暄了几句，恰巧就被冰姿瞧见了，冰姿这人心眼小，怕表妹对我生了什么旁的心思，着急忙慌地给我收拾行李，促我赶紧去京都她哥哥家。冰姿早都给舅兄写了家书，说我是清子，不会官场交际，舅兄如今官拜正二品的尚书，位极人臣，权势正盛，正能带我去各见见世面。”

        小姐说杨朝临对她发誓，明年高中后，必定娶她当平妻，今生绝不辜负。

        春愿跪在床上，半个子贴在红绡帐上，竖起耳朵听，这时，她看见小姐从橱里取出罐“蒙石花”茶，拈了撮丢进罗汉杯里，拎起炭盆上坐着的铜壶，沏了杯热腾腾的香茶，又往里加了两匙蜂蜜，亲自尝了口甜淡，这才双手端着朝里间的小书房去了。

        杨父去世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要儿子朝临将小姐从欢喜楼赎出来，娶了她，一辈子善待小姐，不许轻视她。

        “胡闹。”杨朝临皱眉：“我去京城是考进士，又不是游山玩水

是带着女儿一块种地、卖豆腐，刨除必要的花销、缴纳的赋税，一年到也有个七八两的积蓄，他把攒下的钱一半送到小姐那里，另一半供养儿子念书。

        杨朝临又悔又怕，悔的是自己下此等事，愧对情深义重的轻霜；怕的是程家在官场上势力甚大，他若是敢拒绝程冰姿，那就别想有一点前程，多年来的苦读全都会泡汤。

        谁知出了意外。

        “嘁！”沈轻霜翻了个白眼，坐到男人上，愤愤：“别理那老货，昨儿有个蜀中富商花重金邀我，我不去，她就恼了，今儿她又谋算着要卖春愿的初夜，我狠狠同她吵了一架。”

        沈轻霜立在杨朝临后，两只胳膊倚在男人肩膀上，声笑：“是你这个师父教的好。”

        这事过后，那程家小姐就缠上了杨朝临。

        轻霜了然地点点，忽然勾住杨朝临的脖子，撒：“那你把我也带去京城呗。”

        杨朝临莞尔，面色忽然一沉：“才刚我从后角门进来，正巧碰到了红妈妈，往日这婆娘见着我总要动手动脚瞎摸，免不了说几句荤话调弄一番，今儿她却狠狠剜了我几眼，还叫我以后少来，否则就去程府告给我夫人，霜儿，你可是什么得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