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表，狠得要把表链镶进掌心肉，程念把被子拉高，拉过。

“表面……”不知怎么开口，怎么说都有愧，“我给换了个新的。”卢占星的脖子得了病似的抬不起来，话也轻，“我找过这家表厂，同样的款已经停产很久了，没到一样的，但别的都没动，还是原来的。”

程念把着袖子口，把表藏起来：“这个不换。”他笑得客气。

“古二麟！！！”梁铎和卢占星手脚并用的，抓住男人，“是你！真是你！”

喝声和蹄，在高原上回，一黑二红三匹，快得好像虚影那么疾驶而过。

怕卢占星不信，姑娘忙解开衣襟，卢占星别过：“你这是干嘛？！”

她的呼喊引来男人的回，是个瘸的藏袍汉子，看不清脸，只依稀有个让人羡慕的窄脸盘，眉眼生得很神。

卢占星完全不记得有这事儿，他这两年的确没少往西藏运过东西资助过钱，可怎么想都没印象，除非有人借用他的名，可又是谁呢？为什么啊？

也是这里附近村的人，后来结了婚，跟丈夫搬去镇上，她出嫁前是个病秧子，卧床几年，连院门都没出过一步，城里的大夫告诉她，她的心脏有病，不手术，活不过二十岁。

她手在口的袍里掏，摸出一张套着塑料封的纸，要让他看：“我叫白玛，五年前，是您捐的钱救了我的命。我和我丈夫夏瓦，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一辈子记您的情！”

摊主以为他嫌少，把手上盘了几圈的藏珠也脱下来：“加上这个。”

程念还是摇：“就这个不换。”他准备走。

来不及久别重逢，卢占星疯子一样掐他的手：“古二麟！你哥呢？他在哪儿？！”

今天是个大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街两旁被赶早支起摊的摊主占满，上人贴人的挤，车走进不来，程念让孩子留在车上等他。

直到这次她和丈夫回村探望父母才得知，乡里育星小学的捐助人，就叫卢占星。

这些单子上，都有同一个署名：卢占星。

程念换到一些菜籽油和面粉，还买了大袋西红柿，打算晚上回去给大伙儿个驱寒的疙瘩汤，付钱的时候，老板相中他腕子上那块表，又加了一袋土豆：“跟你换。”

是不留名的好心人给她捐了钱，让她上北京的大医院治疗，几年了，她的子已经健康地能在高原上策，还嫁给自己最心仪的男人，生了两个娃娃。这些年，她陆续收到过一些钱，所有的汇款单她都一张张存着，收好。

他没让任何人看去，可谁

咔的一声，矮木凳翻倒：“夏瓦！”梁铎哆哆嗦嗦地念这个名字，“卢占星！夏瓦！”

对着远山的羊群，黑上的女子高高扬起鞭：“夏瓦！”

出了市，程念抬手，从袖口下眯眼望了一眼太阳，真亮，真白，和那年冰原上的一样，手腕上的表也是，和五年前他得救后，卢占星亲手放在他床的时候一模一样。

男人看到妻子，先是笑，嘴微微上扬，温柔又多情，可随后，当他看清另外两匹上颠簸的人，他又惊，连往前跑的步子，向后退。

提到古一麒，古二麟绷紧的腮帮就颤了：“我哥他……”唰的，没有任何预兆，泪水滴落卢占星的手背。

卢占星和梁铎怎么可能放过他，他们像两个骑了一辈子的老牧民那么扑下镫，怎么摔到地上的，下巴颏和手怎么破的，血怎么的，都不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