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一步,归巢般地把自己送进钟意怀里,仰起脖子,等一个真正的吻落下来。
陶决视凝固的空气如无物,在我肚子上拍出沙瓤西瓜的声音。
我望着他,一句句掏出那些与糟糕情绪一起咽下去的话。
功成退的二百五十片拼图在角落发出煞风景的声音:“Hello?有人吗?什么叫二百五而已?家用灯泡二百五十伏也会烧坏的,有灯泡权益保护协会吗?”
明明就没有。
“跟他别扭什么,”多事的兄长凑上前,压着嗓子嘀嘀咕咕,“把你撩起来又不,你不是更难受?”
“……说得好像你没撩我一样。”
“……所以,还是一千片更好吗?”
“肉伤而已,我吃了止疼药的。”
钟意合地低挨了挨我,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将吻加深。
“他算什么一千片?二百五而已,不能再多了。”
和我九成像的脸迟疑着抬起。
“……再等几天,等到手恢复一点之后,可以吗?”
他们之间的差异客观存在,我当然清楚。
……感觉糟糕透了。就连此时此刻,满腔后知后觉的酸涩委屈之中,真要细究起来,也并没有多少我曾经允诺给他的公平。
“我知你担心我,怕我感觉不到疼,忘了手上有伤,一使劲把伤口扯开。”
但人都是贪心的。
就算一直或多或少地有所预期,但当那份微妙的、并非有心的冷淡真正落到上,突如其来的羞耻感顷刻占了上风。像某种作用于神的止疼药渐渐失效般,过去下意识不愿仔细会的感受反扑上来,嘲笑着我当时纸上谈兵的漂亮话。
并不是只有一边的标准发生了改变。我有我的功课要,但这个认知已经足够我暂时放过自己。
一即离,素得要命,甚至在我继续凑上去时狠心退开,由他来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
褶皱的分也被他翻开来,轻轻搓到不再腻,却又理所当然地产生了新的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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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最后冲一遍水就洗好了。”
推,借着花洒细细的水冲洗干涸的。
口一抽一抽地出与温水质感不同的热。我盯着他,他盯着那里,动,睁眼说瞎话。
和钟意约定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他拒绝。
只尝了一口甜,就敢不假思索地宣称能接受全,对他不尊重,对自己也不负责。
我与这张脸相识十九年,一次看到这样小心翼翼、溺爱得连这份溺爱本的重量都不忍让我亲自背负的神情。
钟意怀里,陶决面前,我在全世界最让人安心、最舒服的地方,想要变得更加舒服,怎么不算理所当然?
我不稀罕求他,扭去找钟意的。
“那能一样吗?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你应该最清楚。”
回过神,拭发的手变得轻柔。浴巾拉下,面前已经换了个低垂着的人。
一旦真正见过这、这张脸动情的样子,就会不自觉期待更多,难以从过去习以为常的模样里获得等量的满足。即便我再怎么告诉自己,钟意没有错什么,也并不缺少什么,潜移默化中改变的标准依然在擅自惩罚他,擅自滋生丑陋的情绪。
“……但这都是我过了一会儿才想通的。刚才那一秒,我是真的有点难过。”
我正愁没有台阶,闻言唰地挣开钟意,钻进花洒的水幕下。动作太快,跟着站起来的钟意握了个空,我对上他的视线,实在不知该如何反应,便逃避似的转向陶决。
直到余光瞥见一只五指蜷缩垂落下去的手,我才醒悟这种逃避会被如何理解。再想去看钟意的表情已经晚了――陶决帮我冲洗完,一张浴巾遮天蔽日地盖下来,手法糙地裹着我脑袋来回搓。
脑门被隔着浴巾弹了一下。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大脑却自己编织出无比清晰的画面,把着钟意的脸笑得一脸欠揍的陶决放大在我眼前。
里窜的热倏然冷却,我愣了愣,点点,没再说话。
“差不多……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