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问：“你说什么？”

陈嘉扬挑了一下角，没有说真实情况。他非但愿意等，并且在等待过程中产生无数下作想法，诸般邪念喧嚣了一整个白昼，他想出了一万种方法可以留下这个小孩、甚至干脆用小孩子扣押盛实安，夜幕降临时气温降低，高烧的脑子终于冷静下来，但他仍旧希望她睡到明天，好让他死赖脸地继续让里满轻盈的皂泡。

陈嘉扬背她上楼，拿热巾干净她的脸，安排她上床。盛实安累得不想说话，蒙住睡回笼觉，本想稍微休息一会，谁知状况变幻莫测，一睁眼已经是午夜。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她，又站了半天，他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床沿。盛实安站起来，他又按住她，“……胃怎么了？得看医生。”

看了医生还有病，简直邪门。盛实安旁顾左右而言他，陈嘉扬不由声量一高，压着门问：“医生怎么说？”

她拉下被子，叫了一声：“陈嘉扬？”

桌上点着煤油灯，灯芯打了叉，火光于是一一的，照在她面颊上、眼睛底，建造出无数生动的表情，纵使眼下神情单调，然

对视良久，两个人都眼圈通红，盛实安是因为胃不舒服，陈嘉扬则似乎并没听明白，眼里布满与吓人的高长相极不相符的茫然。

蓦地炸开一响，箭步上前，打横抱她起来，没苍蝇似的转出住院走向门诊。郑寄岚去安排医生，他抱盛实安走进仓促找来的空诊室，窗开着，新鲜空气一，盛实安微微睁开眼睛，轻声说：“你放下我。”

盛实安不知自己怎么会变成一只装满眼泪的灌汤包，捂住脸蹲下去，竭尽全力憋住眼泪。陈嘉扬跟着蹲下，盛实安又推他一把，让他别靠近，她窘迫得无容，囫囵地哽咽，“人、人都看着呢……”

他浑然忘了诊室里有座位，牙齿咬得死紧，“哪儿不舒服？”

他跟盛实安去吃馄饨。盛实安一口气吃了两碗，鼻尖上冒出亮晶晶的汗珠，偶尔抬，随口说：“你好慢。”

盛实安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想睡这么久。”

没人应声，她以为他已经走了。但很快就响起水声和脚步声，原来他一直站在窗前风，端来一杯水，在床前蹲下，“睡醒了？”

盛实安恨自己不是只耗子不能藏进地，本就憋得脸通红，又被看得耳朵通红，陈嘉扬索一伸手把她进怀里，就这么抱成一团地送到车上，盛实安早憋得快要炸开，车门一关，她终于捂住眼睛，让眼泪出来。

在天津被把脉的时候，三位男士都在场，各自表情异彩纷呈，盛实安当时的想法是自己太欺负人，这都要让陈轲碰上；昨天去医院检查时正逢有人生产，被急诊送去分娩室，排队看病的女们全把冷汗，年长些的议论这位产妇缺心眼，羊水破了还来急诊，年轻些的譬如盛实安，则被了一眼睛生育的恐怖，压无暇考虑怀孕本意味着什么。

眼下车窗关着，隔绝外界的声音，车轮前进，把景色都变得模糊。盛实安哭起来没声音，陈嘉扬也不回，但他知她哭了一路，最后车停在银闸胡同，盛实安还在哭，已经没眼泪，只是抽噎得发抖，看起来太可怜。

陈嘉扬也没有说自己贪心，想多看她一会，她既然说，他就埋吃，她一走神，他又接着看。她也越吃越慢，还是剩下两颗馄饨，放下筷子，她看着他说：“我昨天也去了医院。”

盛实安靠在门上，上的汗，又觉得眼睛疼，来回眼睛。陈嘉扬抓住她的手下拉，她出表情进而吭声，她被抓得疼，千方百计地抽手，最后只为难得自己站着都打晃，脱口高声：“他说我怀了小孩！”

她还是想吐，捂着嘴摇，推开他的手往门外走。陈嘉扬一步就追上来扣住门，压着脾气，“有病不看？”

盛实安又一下眼睛，低声说：“我怀了小孩。”

大路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热闹，被陈嘉扬一瞪，明晃晃的看变成偷偷摸摸的看。

盛实安小声说：“我看过医生了。在天津就看过了。”

188也是我的（三更）

然而谁都没理他，盛实安夺门而出，陈嘉扬条件反地追出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大脑中充满皂泡，泡沫生出更多泡沫，迅速填充四肢百骸血骨髓，真空的泡泡让他轻盈得快要飞起来，然而挤压产生的爆裂又真实地传递出剧烈的痛感。他恍然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想要她停下来，她回就推，力气大得惊人，险些把他推个跟，他终于发现她原来眼圈通红。

盛实安在他怀里轻轻挣扎，涩涩地发音：“胃难受。你先放下我。”

再也说不下去，正巧医生和郑寄岚推门，他们两人惊弓之鸟般地让开，医生招呼：“哪位是病患？请就坐。”

盛实安洗了把脸，说：“我请你吃饭吧。真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