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惶恐的模样到底是动容了皇帝。她本就不是来摧毁他的，她的目的本就是尽一切可能拯救他。

        “你不需要像话本子里一样大义灭亲，她即便该千刀万剐，她也是位好母亲。”

        “看吧，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全看了吧。”

        这对习惯了温声语的爱侣而言是超越一切的打击，魏安澜感到呼都皱紧了，妻主决绝的态度比什么都让他痛苦。

        3.

        “你也不需要审判她，将她的罪名说出口，那是皇帝的事，是西厂的事，是大理寺的事。”

        沈天瑜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眉眼间浮起阴郁，她长呼一口气，似乎这样能将腔中的郁闷排挤出去。

        她平静地开口。

        “你只需要告诉朕，能不能在看完这一切后，理解接受朕即将让她付出代价的决定。”

        然而帝君连瞥都没瞥一眼。

        “只是……”

        才刚看了几行，皇后的瞳孔和手都都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在拼命压抑着看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更是脸色苍白地痛呼一声，那张薄薄的纸变得手似的，他想将它丢出去并站起来远离那堆可怕的文书。

        皇帝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要这么，那必是风雨来。

        男人的脸色变得像墙灰一样惨白，他不愿再在这待下去了，囫囵行了礼，转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御书房。

        “看吧，看完再说别的。”

        收到传旨的魏安澜吃了一惊，难得来到门口迎她。

        内务府早早好了准备，特意将楚侍君的玉碟放在托盘中间呈上去。

        “朕今夜会到坤宁。”她抬眼看他，举起锦册，“带着这本东西。”

        他惨笑着接上：“只是，断台上就不止是我母亲了。”

        文澄景不甘心，又问：“陛下知了，又要怎么？”

        “行了，朕知了，太傅辛苦了。”

        这一刻他清楚意识到，此时眼前站的不是他的妻主，而是天下之主，是来审判他的帝王。

        他侧为帝君让出，低垂着如画的眉眼：“陛下请。”

        “作为皇帝，作为妻主，朕希望你能坦然大义地面对一切，皇后。”

        皇后亲自点起四角的油灯，尽如此，这个由青石砌得严丝合的房间依旧昏暗得令人心慌。

        而皇帝像一尊神像，不为所动。

        这次他慢慢喝完了。

        “妻、妻主……”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她。

        寂静像死水一般漫延，皇帝又打开锦册，从到尾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

        沈天

        帝君午后到从新侍君里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今夜将幸新公子将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人高大的躯猛地震颤起来，美丽温柔的眸子溢出无法抑制的惊恐。

        皇后颤抖着，泪水不断顺着美丽的脸落。

        这架势，竟是就要赶他走了。

        “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终于，在第一缕阳光从通气孔钻进来时，皇后抖着手合上了最后一本锦册，帝君起安静地为他重新换上一杯热茶。

        “如此，老师可满意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陛下？”

        皇帝的声音既轻又缓，却带着不容抗拒地威严。

        大厦将倾。皇后莫名想到这个词。

        “去坤宁。”

        密室再次陷入长久的寂静，皇后的脸色比天牢的死囚还苍白。

        整整一夜，帝后都呆在密室里没出来，夜里帝君出来要过几次热茶，能从门中窥见一两分皇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皇每座殿的主殿都藏有一座密室，这里连接着殿的密，只有皇帝和殿的主人有资格进入。

笑。

        然而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按在他肩，得他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乎是每看一本，他就要停下来脸色苍白地缓很久，在沈天瑜的无声安抚下不断深呼。

        皇帝清冷的脸在昏暗火光的照耀下，显出的尽是骇人的冰冷。

        皇帝的目光长久而专注地凝望着他。

        而在看到帝君沉郁的脸色那一刻，皇后的猜想得到了证明，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

        沈天瑜将锦册文书仔细收起，将它们恢复成来时的模样，接着坐到他跟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沈天瑜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饱了太多，让太傅的心像碰了冰一样不住紧缩。

        一国之父的自矜使他维持着表面的端庄，他冷静地吩咐贴小侍去将密室打开。

        他不敢再多问，服从地拿起最左边的第一份文书。

        魏安澜接过打开，里面是或薄或厚的文书和锦册，慢慢摞了一座小山，他无措地看向他的女人，像是在求助。

        “朕有话要说。”她冷静地注视着他，“皇后。”

        “那这个位置上的人将不再是我。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只是沈天瑜，只是你的妻主，你清楚的，我向来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她轻声说着，语气了下来，将一直提在手上的小包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