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井水冰冻刺骨,洗衣服时旬旬早已领教过,于是口口声声劝他不要胡闹,可他铁了心地一再撺掇她去打水。旬旬实在烦不过,当真拎了桶井水进房,池澄又得寸进尺地要求她用主人家里的大海碗舀一碗给他。她依言照办,舀了满满一碗水端到他面前,看他还有什么幺蛾子,他靠在床只看了一眼,又让她重舀。
那碗水是旬旬亲自从井里打上来的,她最清楚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水,里面除了一丁点水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她疑心池澄是摔坏了脑子,又或是环境突变造成了心理变态,变着方法来给她找事,一定是自己平时看在那条伤的分上太迁就他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把茶煮好之后,她接下来的一两天都没怎么答理他。
她在边的时候,两人也不一定合拍。池澄为自己迟迟下不了床而焦虑,脾气就会变得特别不好。旬旬也不会每次都迁就他,经常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可是每当她离开房问,池澄就开始不安,听觉就会变得分外灵。他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她和嫂之间事的不同频率,也能听到她在屋外发出的每一点声响,当然还有她比别人更轻的脚步声。
池澄被伤困在床上,每天看到的只有方寸窗外亮起又黑下去的天空,日子无限悠长,憋得他总觉得自己的骨肉肤快要和木板床长到一起,这时旬旬成了他注意力的全焦点。
人的小村落,也是当地侗族原住民的聚居地,因为交通不便,与外界接并不多。据哥说,村里有些老人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山外,就连嫂这样的妇人也至多每年去一两次镇里。刚开发起来的旅游业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质的改变,他们依旧按照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经验自给自足地生活。每逢冬季,遇上雨雪封山,村子更是与世隔绝。比起城市里的镇日忙碌,这里的时间仿佛走得特别慢。
旬旬当然也能觉察出池澄对她的依赖,可病中的他比平时更为难缠。就好像初六那天的早晨,她好不容易烧了桶热水让他洗脸,不知他哪神经搭错了,居然非要她换成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不可。
出于一片好心,哥问池澄和旬旬是否打算趁现在搬回酒店里,毕竟那里的条件设施都好一些,如果他们愿意,他可以找来帮手沿着栈将他抬到山。旬甸有些迟疑。一方面哥说的确是实情,可另一方面栈的冰刚化,山势陡峭,如果抬着伤员前行,还是会有危险,同时也太麻烦人家。而且据她了解,春节期间山庄里留守的工作人员并不多,医务室里照样没有值班医
初八那天终于停了雨,气温有所回升。虽然哥探路后回来告诉他们,下山的路还是有不少结冰的地方,依旧没什么车上得来,山卜的车也不敢下去,包括山庄里的旅游巴士。但栈却可以通行了,只要小心一点儿,基本上不用再担心打。
念在他伤病无聊的分上旬旬才没有过多计较,重新舀了一碗,他还是摇,几次三番下来,再好的耐心都被消磨光了。最后一次,旬旬重重将碗舀向桶里,气愤之下用力过度,溅出了少许也没顾得上。她心想,要是池澄再想方设法找碴她就抽他。谁知这次他看到端上来的水竟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死乞白赖地求她将这碗水拿去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