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看她:“……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那时曾以言语暗示赵熙衡,杀掉兴皇,对外宣称是赵寿徵所为,如此死无对证,兴国于他如探取物。赵熙衡一定也照了。
亲手除去生父,并非轻松之举,尽那生父从未给过他家人的温度。赵熙衡本能想逃避这段经历,可面前的是她,不是旁人。
“回想从前种种,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了。”他沉默良久,突然叹,“我看着他在眼前咽气,才想明白一件事,原来我的痛苦不是荆国给的,更不是你的多情给的,是他给的。
“我背负的一切,是为兴国不受的皇子与生俱来的罪,我从来都心怀不甘,想向所有人讨要正义,可是说到底,亏欠我的人不在外面,却在那个令我想要逃离又念念不忘的地方。我恨的人也不来自别,只有那个将我从母妃边夺走,又将她从我旁剥离的人。
“发丧后,我为母妃整饬了坟墓,没依祖制将她和其他妃嫔葬在一起。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投胎去个能轻松活着的地方,不一定要有权倾天下的丈夫,或野心的儿子,能开心地过完一生,就已经很好了。”
想起他的母妃,前桥也是一叹。她知赵熙衡已经双眼通红,便接口:“希望你母妃下一世生在荆国。”赵熙衡点,认真:“我也曾这样祈祷。”
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是他不愿承认却给他温的所在。他从小渴望早日回到故国,却没想过,回去无法结束痛苦,他越靠近兴国,越是无能为力。
若当初母妃和自己一块儿被抛弃,没准儿日子会变得更好吧?侥幸的念化作一滴眼泪,如星般飞快闪落。
“和你相识相,我开心又自卑,你的青睐一度让我重拾自信,却也让我万分害怕,若再度被你抛弃,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其实你不选择我是对的,仙儿,我哪里你的喜欢呢?”他看着前桥,艰难地笑,“你的路会走得很长,所以谢谢你,曾经选择我当你的同行者,若我……若我没有让你失望,该有多好啊。”
可是短暂的同行,总好过永不回的覆辙。
“唉,都过去啦!你如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
前桥也冲他微笑,那笑容带着释然:“说实话,看到你的脑袋还在脖子上待着……感觉也不错。”
赵熙衡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珍惜生命的可贵吧。”
赵熙衡探寻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不久的将来,兴国也是你的中之物了,要不要给它改个名字?”他又问。
前桥:“‘兴’这个字不好吗?多喜庆啊,不像‘荆’国,听着就苦。”
赵熙衡摇:“一个是大兴将颓的‘兴’,一个是披荆斩棘的‘荆’。若说苦,也是苦尽甘来吧。”
前桥听出他又有点酸涩,哈哈笑:“别太悲观,最起码你执掌兴国的这几年,除非主动发起挑衅,皇姊都会同你相安无事的,能让你过够皇帝瘾的。”
只是旁有个安吉垂帘,有个荆国干预朝政罢了。
“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了吗?”他问。
“还没呢。”
东扯西拉半天,赵熙衡终于说出那个让他睡不着觉的问题:“……是谁的?”
前桥再次面不改色地回答:“荆国不兴这么问,你如果非要答案,我只能说——是何缜的。”
赵熙衡轻声:“……那时在前线,你旁只有江成璧,他不是滞势过吗?难滞势后还有复通的可能?”
还心存侥幸,想要复通呢?前桥忍笑:“不会有复通的可能,成璧没被滞势过,只有你一厢情愿,骂他是‘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