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瓦尔德抬起,盯着莱勒诺夫无可奈何的疲惫双眼,坚定而深沉,“意思是如果我发现不公,我会一直战斗下去,直到这个世界变成我想要的模样。”
莱勒诺夫没有说话,只是有点受伤的靠回椅子上,下意识的将偏向卡季卡所在的那一侧。卡季卡瞪了谢瓦尔德一样,把谢瓦尔德逗的咧嘴大笑,莱勒诺夫的脸上也多了点缓和的柔情。我想他永远都会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魁梧,高大,像一只英俊的狮子,大檐帽下的蓝眼睛烁烁发光。他和父亲一样用糙的双手夹住我们的,吻我们额上的帽徽赐福。他说送女孩儿上战场比送男孩儿上战场还要难受一百倍,因为那从来不是该属于我们的命运。莱勒诺夫永远也不会明白对成百上千个和我一样的姑娘来说,原本的生活要比战争写满更多无法诉说的苦涩。被敌人强,殴打,杀害是罄竹难书的罪行,可被丈夫和血亲施以暴力便成了理所应该,天经地义,农妇恰尔洛娃无法选择也无可逃,只能大着肚子,鼻青脸的为丈夫生下一个又一个不被欢迎的孩子。她会抗争,会痛苦,但终究无法抵抗,只能平静的接受苦难,告诉自己和女儿这乃是女人的命运,这乃是穷人的命运。她并不怯懦,也并非麻木,只是活下去太难,而这个世界对贫穷女人总是很残忍。但士兵恰尔洛夫不会,士兵恰尔洛夫要举起步枪反抗,会躺在枯叶和雪堆里观察,让死亡和恐惧成为笼罩在卡扎罗斯人上空的幽灵。士兵恰尔洛夫可以选择复仇也可以选择正义,她要站在证人席上指控每一桩以种族和土地,以“战争需要”所犯下的罪行。士兵恰尔洛夫不会沉默也不会自我安,她知这个世界现在必须尊重她的声音。
“不,我是一位抗争主义者。”
莱勒诺夫如今变得很悲观,对死去的人充满愧疚。他说这一切都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那一代人辜负了我们,是他们那一代人把世界弄的乱七八糟,却要我们为此付出代价。他回忆起年轻时候满怀热血的青春,卡扎罗斯人,旦斯克人,罗斯其亚人,帕罗亚人因为共同的革命理想齐聚一堂。他曾在国际联合会议上发言,和异国同志们一起登上卡扎罗斯的最高峰展望初升的太阳,发誓永不背叛。那些朋友如今都无影无踪,有的因莫须有的罪行被关进政治改造营,有的消失在战火中,有的妄图刺杀政客来终结战争被枭首示众,有的因为坚信和平主义拒绝入伍被活活打死在街。即便活下来的人也像莱勒诺夫一样被磨损的失去了锋芒。他最近总是有些神神叨叨,满怀愧疚,他说他要忏悔,他撒了谎,他不该欺骗我们战争会让世界更好,他不该欺骗我们死亡是光荣的,他不该欺骗我们付出和奉献是有意义的。他成了个和平主义者,他过去最不理解的那群人。他以前说要战斗,战斗,要让自由的旗帜插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现在却促我们去看看爱和美好。
他这番话说的我们非常心酸,莱勒诺夫是个老兵,最近我却觉得他是个老人了。可怜的费多尔・奥列格维奇・莱勒诺夫,送别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的工作实在说不上轻松,看着双眼像小鹿一样的年轻孩子被炮灰炸成碎片。年轻的士兵什么都不懂,又没有战争经验,你把他们送到哪儿,他们就在那里死去。他说他就像水线上的工人,把伊万,尤莉娅,维克多利亚,叶夫尼变成一串数字。战争机的一端挤满青涩的少年,穿着沾满泥巴的胶鞋的工人,穿着皱巴巴的学生制服的高中生,嘴里叼着稻草的农民,还带着白巾的见习修女。宣战,宣战,咔嚓,咔嚓,轰隆,轰隆,莱勒诺夫拉下手刹,履带运转,你,我,她和他被震的摇摇晃晃,还没等完全站稳就被送进庞然大物的机通。等烟雾散尽,从另一端出来的便是排列整齐,站得笔直的棕褐色小兵人。面目模糊,背着步枪,随着一声令下就开始冲锋。
“那是什么?”
谢瓦尔德并不同意莱勒诺夫的话,明确指出在她看来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约瑟夫,你抽吧。”我将抽了两口的香烟递给格略科,示意他陪我一起欣赏落地窗外一望无际,占地几万平方公里的瓦耳塔。
“您是一位军国主义者么,谢瓦尔德中尉。”莱勒诺夫问。
,困了,就去休息,请一天假吧,去游泳,去划船,去吃要花掉几天工资的大餐,去看电影,去旅行,不要在瓦耳塔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