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狭长的凤眸在月色里慢慢悠悠的晃，像极了月色深谷里静静蜿蜒的一湾水泊。

        “若是他年少被父母弃养，在江湖颠沛离的长大，平日里只能偷鸡摸狗的苟且长大，完全不知这世间还有四书五经这种东西呢？”

        “我为什么要走？”楼兰踢了踢长长的，把脚边的石子揣进水湖里砸起个小小水泊。

        即便这话虽要比那些日复一日的陈词滥调多了几分情真意切，可比之某人的金口莲，每日都能说出花来的粘腻情话，还是差了两分成色。

        明明这就是世人皆知的理，偏偏楼兰要斤斤计较。

        她作为东主，又是楼兰此刻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闺友，自然要多多包容一些。

再说了，你这不也没住嘛。”

        “罔顾对错。”楼兰看着她，定定反问，“从来如此，便是对的么？”

        一向高傲任的大小姐受了委屈后无法解释，又不好自辩，只能在这荒野之地同一个外人诉委屈。

        “人都是要面子的，纵使他们事后知晓冤枉了你，怕也不会给你赔礼歉。”

        她愣了一愣，便是敛眼温笑，不答复。

        “因为要树立威严。”她轻声叹息，“作为上位者，若无威严如何能掌万千属下，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拜服在脚下听由差遣。”

        “我没有犯错，那些事也非我所，自然要等他们明白误会了我，再给我赔礼歉。”

        想到这里，她觉得心奇，就问：“既是受了委屈，你怎的不走？”

        听罢，她的目光闪了闪，便故意打趣：“你这眼界倒是高的很，黑木崖少说也有几千人，能入你眼的竟才寥寥。”

        纵使她也说不出理由，拿不出证据，但她就是知这个人绝非是那般腌臜不堪的东西。

        她实在不愿再与这人争执这些话题，便苦笑一声：“你总是伶牙俐齿，让人无话可说。”

        “那也不能因此就罔顾世俗礼仪。”楼兰非不信这个理，眼色固执，“我们从小熟读各类诗书教籍，难就因为这所谓的薄面而抛弃多年的教化么？”

        她微微一笑，再接再厉。

        “若是他即便居高位，边没有可信之人，满心苦衷也无法对外言明呢？”

        尤其是那般格高傲的人，怎会轻而易举的甘于认错？

        闻言楼兰顿住，回怔怔的看向她。

        “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楼兰的声音在这冷清的夜色里被水声晕染开，“实话虽然刺耳，却也刻骨，自然无人能反驳。”

        “若是他终日周旋在危险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粉碎骨，首异的时刻，所以不得不阿谀奉承，算计呢？”

        虽说楼兰满目的认真之色，证明所言非虚，可她听完忍不住的笑了。

        “不是寥寥。”楼兰并没有听出她的暗意，扭正视她，郑肯纠正，“是只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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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目目相对，谁也不肯先低妥协，还是她最先败在了她过于明亮清澈的目光下。

        她听后一怔，又故作无谓的笑：“哦？只我一人？”

        在此时此地，她一向很少能反驳此人，既是不能，亦是不愿。

        好听话她平日就听得实在是不少了。

        这下轮到她无话可说了。

        “那你打算今后怎办？”她问，“你嫌弃那牢狱环境差，住着不舒坦，难后面夜夜跑来这里待着？”

        “人既然明知自己错了事，为何不能干脆认错？”

        “那若是他本就没有受过教化呢？”

        “你告诉我，”她看着楼兰，眸光清冷，“这样的他，还能如何呢？”

        因为，她早知这个人就并非蛊惑人心的妖女，也的的确确是受了许多委屈。

        许是今晚的月色明亮，许是今晚的气氛良好，两人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过于复杂的话题。

        她满面正色，执拗又认真，宛若无暇的赤子之心。

        “只你一人。”说着，楼兰定定点，愈发端重，“或者说，这世上只你一人是最特殊的。”

        一旦人位居高位，错了都只能将错就错，认错便是天方夜谭的笑话。

        她听了倍感无奈，知这人是被家里人惯的厉害，压不知这世间的人心复杂，便少有的耐色劝。

        “来这陪你也没什么不好。”楼兰无谓的耸了耸肩，“反正这黑木崖的人大多无趣的很，能让我顺心合意的实在太少。”

        普天之下，还真没几个犯人敢光明正大的从牢狱里跑出来晒月亮的。

        这夜夜风餐宿的，她一个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如何能受得起这份苦楚。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没有能住她的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