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如果北院王觉得不妥，那就算——”

        因为惊吓，小巧贝齿将小嘴儿咬得红，倒似刚受过狂风暴雨洗礼的海棠花。

        那一刻，昭的口有一忽然酸胀胀、绵绵的，就像一块早已结疤、发、僵化的伤口，又重新获得了血的滋，让麻木的神经重新有了知觉。按中规制，新衣年年都有进献，但却从没一个人在规制之外，自发地想要为他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他不会再在意自童年起就未曾得到过的那件新衣、那条锦带。他以为他会鄙视那些关怀，会对那些情谊嗤之以鼻。他甚至以为他会发怒，会被这迟来的、施舍一般的馈赠所激怒。他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狂怒地烧毁掉一切与那些痛苦回忆相关的东西。

        她又没说完。男人倏然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轶青扑倒在他上，下意识用手抵住了他的膛。

        男人的呼尽在咫尺，轶青甚至怀疑自己猛烈的心都能被他听见。她吓坏了，挣扎着想要起，却被男人摁回了怀里。

        他一手绕到她后，隔着夹袄，揽过不盈一握的纤腰，把她又拉近了几分，眼神来来回回在两片嫣红的上打转。

        但在那一刻，当她说出“再怎么讲都要为北院王些什么”的那一刻，昭惊奇地发现，他心中没有不屑，没有轻蔑，也没有恼羞成怒。他很清晰地意识到，在那一刻，他心里只有渴望与向往，像一条在寒冷的夜中独守了太久的狼，即便冒着恐惧和危险，也想要离篝火与生火人再近一些。他想，那不仅仅是对于一条锦带的渴望，而更多的是对于她的渴望。

        话既已出口，现在也就只能认下。

        到底是什么驱使她说出了那句话，轶青自己也不甚清楚。

        上次二人如此近距离接，她恼羞成怒，气得直接拍开了他的手。这一次，姑娘却因为她自己的话羞赧尴尬得不知所措，几乎毫无抵抗地

        “不，没有不妥。”

        她惊惶失措，抬眼，撞进一片青碧寒潭。其中笑意，像终于捕到称意猎物的狼。

        “不、不是……我……我、我……我是说——”

许惊讶，有些许刺痛，有一丝伤怀，还有一团儿什么更柔柔的东西。

        “那……那北院王的尺码，能否告诉我？”

        间适才不经意问出的话，让他万般邪念横生。

        轶青与一帮男人共事这么多年，浑话也听过不少，猛然意识到，她刚刚的话极为模棱两可，脚下的血都瞬间涌上了脸颊。北国的冬夜忽然莫名其妙的热，连在夹袄外的脖颈都沁出了层薄汗。

        当时的他还不明白，那其实只是对于爱与亲密的渴望、向往……并不是肉的亲密，而是神的，灵魂的，心的亲密。

        他打断她的话来的那样快，她眨着眼反应了一瞬。

        斛律昭没说话，双眉微挑，脸上神情渐渐戏谑，最后哑然失笑。

        “孤的尺寸，不该你亲自来量么？”

        轶青觉得很局促不安，开始后悔刚才的话。她对自己讲：为着五胡城的事，她是怀了献礼表忠的念的；但实际上，这理由是她说完之后才映入脑海的。她其实并没有重新丈量机上的素锦，而且从五胡城回来她死路一条，谁来这条锦带？但在适才那一刻，她确实很想为他一条锦带；那句带了点儿谎言的话就那样出口了。到底是什么驱使她说出了那句话呢？或许是一瞬心？或许有一点同情？当然不是对一个侵略者，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一点恻隐和同情，就似乎……他与她是平等的、简简单单的两个人一般……但这想法与感觉又如此荒谬——他和她怎么可能是平等的、简简单单的两个人呢？

        说不清，不明。

        一手轻轻划过秀美的脸，指尖拂掉粘在腮边的面粉痕迹。姑娘的肌肤那么莹白细腻，若不是殿里烛火通明，那一点儿细白粉末本让人难以察觉。

        刚恢复知觉的神经，随着一下下心脉搏钝钝地阵痛。新鲜血的腥咸中，潋起一丝淡淡的薄甜。

        净后，肤色更加白皙腻。嫣红的酡晕从柔白里沁出，像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又如清晨时分天边初染的朝霞般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