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檀木香气。

        ……

        傅期迟说的对，她不该逃避，迟来一年的歉也是同自己和解。

        不同的是，她这次梳的竟是妇人发髻。

        桑芜望着窗扇透出来的晕黄灯光，桑榆削着竹条，抬眼瞅了她一眼，又继续着灯。

        桑芜跨步进殿，忐忑地唤了句。

        “淮安公主，我从未怪过你，”江月婉抚着的伤疤，抿了口茶，“是我年少意气，事不想后果，同你说父亲离世的消息，是想引得你的愧疚。”

        桑芜摇，不是表姊还是阿姊，她都是自己最好的姊姊。

        “公主千岁。”小九对着桑芜颔首。

        次日，桑榆和江洮就如消失一般，没有人知他们去了哪儿，官署都没有他们通行的证据。

        桑芜默默地听着，或许是因为桑槐的声音太过娓娓来，她竟异常平静，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

        “母后的亡夫，名叫计繁。”

        丧钟敲响，苑四挂满白幡。

        庆原二十六年四月，齐太子妃还朝。

        她踱步到繁院，看着院门口燃着的灯，又折去昭阳，那是阿姊离前住的地方。

        桑芜退出殿外，倔强的少年才垮下子，出前所未有的颓靡来。

        “孤听见真相的时候，还嘲笑过父王的傻，若是孤，哪还能留着桑榆，还让她用亡夫的名字命名居住的庭院。”

外面下起雪，窸窸窣窣的，一如一年前的雪夜，层层覆盖上深的碧瓦枯树。

        婳娘打量着她的神色，抢先一步解释。

        “嗯。”

        “还不是他这醋缸，”婳娘摇着扇子指着忙前忙后的小九，“非得让我把发全绾上去，难看死了。”

        桑芜回东的时候，傅期迟正同裴惜则在院中的梨树下喝酒谈天，俨然没事人一般。

        “公主无需为此自责。”

        “阿芜，灯正好了百盏，愿你长命百岁，诸事顺遂。”桑榆将灯放到她手中。

        “阿姊和江洮要回缥缈峰了，师父得紧，以后的日子，阿芜要独自面对，害不害怕？”

        牢里囚着的妃雾妃娘娘，在听闻先帝逝世的消息后，撞墙自尽而亡。

        “我曾以为我们的结局，也不过是同父王母后一般，一把火烧在勤政殿，今时今日，孤终于明白什么是宿命。”

        “惊人的相似，阿芜，你有自己爱人，我以为不会重蹈覆辙，在婚前先下手为强，没有想到还是走到这一步。”

        ……

        原来竟是这样。

        桑芜怔怔地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竟比勤政殿的那次还要大。

        本以为会是一片衰败的景象，没想到却是婳娘摇着扇，使唤小九搬东西。

        女子眉目清冽，坐在一堆灯间，笑望着她。正如十多年前，在昭阳门口相遇的模样。

        －

        “他再生气，也不过是将计婴弄进来太监，优柔寡断、不问政事、奢靡无度……”

        “桑槐都告诉你了？”

        “阿姊？”

        桑槐呆愣地挪着下巴，宛如一句傀儡。

        “我没事。”桑芜摇。

        她散漫地走在殿内，正溜达到花楹轩的门口。

        “你真以为母后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够端庄么？呵，你以为的阿姊，是母后和驸所生，爱人的孩子，哪里是孽种能比的……”

        桑芜坐在勤政殿的书案前，殿中香炉的烟气袅袅升起，窗外银装素裹。

        江月婉重掌大权，进同她现在的上司桑芜禀报江陵的境况。

        “江姬，江相的离世并非我本意，抱歉。”桑芜垂眸。

        “孤年幼时就不想活成他那样，没想到还是栽在你上。”

        苑中的灯依次点亮，东边瑶华的方向陡然燃起大火，人大呼着走水，奔走相告端着水盂就往那边跑。

        “阿姊也有秘密，你想不想听？”桑榆摸着她的脑袋。

        “阿芜。”

        “我一步步循着父王的轨迹，错开他走的所有的路，却活得越来越像他，桑国的基业也败于我手。”

        桑芜继续摇，桑榆轻轻地拥住她。

        “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外面雪大，怎么不进来？”

        上京暗涌动，太子不能人的言四起，朝臣纷纷倒戈三皇子。

        “他被先帝赐死，搜查不到你的下落只是导火索，实际是那人杀鸡儆猴加上父亲优柔寡断纵容江陵暴乱而已。”

        “太子妃。”婳娘笑着同她打招呼，又穿回她惯常穿的鹅黄裙衫，斜插着两只东珠簪。

        桑芜同她寒暄几句，退出花楹轩。

        “你大概不知，母后是父王的嫡亲妹妹，你我都是乱生下的孽种。”

        景望给她披上斗篷，搀着她的手臂，试探地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