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箩上扎的花苞都被哭丧棒敲散了,这人知她是公主,竟还敢打她两下,阿箩难免害怕了,摸着散开的花苞,乜斜着眼哭问:“你这怪东西,为何这样……呜呜放开本公主,你把本公主的发都弄散了。”
朝她怒嘴的方向看去,是一片草丛。
阿箩尚幼,对朝政之事一知半解,只因兄兄要离开不知何时是归期,心下感伤,眼泪不觉淌下来。
十个指只剩下一食指在,阿箩盯着食指上浅浅红红的脶里,忽然食指大动,抿嘴儿笑笑说:“诶,七爷您在食指呢,是食指,阿箩是不是有口服了?”
李渡离城的前一日,中置酒列宴壮士胆,阿箩一夕都凑在穿兵甲的兄长旁,问:“兄兄何时回来呢?”
谢必安放开她,又加重语气威胁了一番:“还有,往后不许叫怪东西,叫七爷,再喊怪东西也剃。”
当想与人提起自己的所见之事,她就会不自觉摸摸,摸完就不想开口了,且堂堂一个公主被人威胁还被人打了,说出来脸上也无光彩,想了想,索就连自己能看到妖魔邪祟怪也不说了,只是每晚睡觉要闩上门,防脏东西进来。
她不能成为一位扫脑儿的公主。
“知了,知了。”阿箩边哭边说知了。
,捂住蹲下,哭:“是何人?竟敢打本公主的。”
草丛里出来一只青色蚂蚱,小姑娘被蚂蚱引,全然忘了自己被人捉住,谢必安掰过她的脸,说:“那就先叫一声七爷,让七爷看看你到底是真知还是假知。”
书中说了妖魔邪祟怪怕黄符,阿箩就剪下四条黄布,再用朱砂画几笔就可当作可辟邪的黄符,一条压枕下,一条挂门边,一条拿在手里,一条给了娘娘。
李渡豪饮一杯酒,说:“等阿箩再长高一些,兄兄便回来了,在中要好好听话,莫乱跑,惹娘娘担忧。”
蚂蚱长手长脚的,起来十分有趣,看到酣边被谢必安岔断,阿箩不悦,放低眉眼,出言无声哭无泪的样儿:“大爷、二爷、三爷、四爷、五爷、六爷。”
“知了。”阿箩渐渐不害怕了,十分不情愿回了一句,忽而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嘴朝着一努去,“诶诶诶……”
哭丧棒和雨点一样落在窝里,谢必安不觉得疼,他吃惊阿箩还记得方才的事情,心想力度是不是太轻了,没敲到里去,于是单手拎起阿箩,夺回哭丧棒,对着她的天灵盖加了一分力度:“三公主,忘了罢。”
“乖一些,往后见到七爷来殿,莫盯着看。”寻常人看到无常勾魂早就跑了,哪像她磕着瓜子儿,和看戏一样。
阿箩偷鼻子难过,哭到后边肚子饿了,就吃起盘中的桂花糕,还用帕子包了几块袖到袖
后来谢必安来殿,阿箩远远见了就跑,不上前去瞎凑热闹,免得又平白无故遭一顿打。
她蹲着子向后转,看到一个八尺开外的男子手上拿着棒子,越想越气,起劈手夺了男子手上的棒子,照住窝竭力乱打:“你是刚刚在哪儿勾人魂的怪东西?竟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打死你。”
阿箩快六岁的时候,外征尘吃紧,那开辟国土的蛮人势如摧枯,连年征战之中,势力越发壮大,殆不可当,朝政不稳之际又遇有天灾,外不知死了多少百姓,万岁爷愁,王孙贵族也愁,每败一战便割城池,再割下去可要割到皇城来了。
兄长李渡为定民心宽父心,自觉请战,蛮人不请自来,宜速战速决,杀个片甲不留。万岁爷欣,当即点出三万兵。
阿箩听里的人说娘娘是被邪祟缠了,所以吃药才无效,于是她就把自己的一条黄符给了娘娘。但不知是哪儿出了岔子,有黄符在,妖魔邪祟怪也不怕,娘娘还是没能起疾。
她扳着指念,每念一个爷,就少去一指,谢必安耐心等她念完了前边几位爷,眼看七爷就要说出来了,谁知她圆丢丢的眼儿一转,直接到八爷去了:“八爷、九爷、十爷……”
“知了。”阿箩哭的咙已经沙哑。
谢必安被她的话逗笑了,半笑半骂一句:“小。”
阿箩还魂百日以后,娘娘没多久就遘了一场疾,行不得立不得,每日都只能躺在床上,吃药无效,每况愈下,似乎一脚已踏入了黄泉里。
等再长大些,能稍微读懂诗书时才明白那穿着一黑一白的人不是什么才什么怪东西,而是地府官差七爷与八爷专门来收死人的魂的。
还是没有忘记,反而记忆还加深了,嬬然凡不能再受哭丧棒第三敲打,谢必安放下阿箩,沉着脸威胁说:“不许将事情说出去,否则就把你的发剃光,听见了吗?”
消除不了阿箩的记忆,谢必安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范无咎,只说棒堕以后人就晕了,应当会忘了事,不需担心她会多嘴。
阿箩很爱惜自己的发,因她的发不多,稀稀疏疏的,长她十五岁的兄兄李渡与阿姐李芹,总笑她往后会是个扫脑儿的公主,所以掉一发她都要愁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