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赦免。
齐蔬愣住,垂着脑袋不吭声。
胡预伸手去碰她的,她没反应,他牵住,过了好一会儿,许是热了才反应过来,回看看牵在一起的手,再看看他,最终抽出来放回自己上。
步都很小心。
公交车回程。
回去吧。
越远越好。
雨势渐密,伞沿下的落水像一细线,风卷起残泥扑在脚踝上,她觉得冷,拼命克制住发抖的。
齐蔬差点落下泪来,她悄声挪开步子。
齐蔬抬,点点心动。
齐蔬听不清,也看不分明,震颤的灵魂搅乱了思绪里的无数个瞬间。
他习惯了,妻儿都在这里,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地方反而比那个只剩下他一人的房子更亲近些,不算忌讳。
万一他们不同意
他很淡定,齐蔬心里愈发没底。
齐蔬没作声,一周前就说考虑的事,到此刻才真的开始想去或不去。
那句易叔怎么都喊不出口。
从到尾,他不过是希望她高兴一些,自在一些,离那些过去远一些。
胡预,我不行的。
24号。
男人开口问:考完试了。
忘记原来的路了,绕了一下。
再回到山脚下,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她情绪淡淡,胡预明显察觉不对劲,看她不愿多谈,也不问了。
他照着自己的步骤又了一遍,没说什么话,他平时来得勤,也没什么特别要倾诉的,尤其今天还有外人在。
不同意就不去。
胡预很准拿了她的逃避心理,如果有一个答案太重要,齐蔬希望揭晓的那一刻越晚到来越好。
沉浸在回忆里的人突然惊醒,她转,看见来人,脸上聚起惊恐。
至少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真的想过死亡,以及死后的种种可能。
从镇口公车站到她家这段路,胡预问她毕业旅行去吗。
胡预吓一:怎么从这边下来。
嗯。
她的拒绝很直给,胡预好像习惯了,难过和失落有,理解和无奈也有。
雨声盖住了脚步,适时挡住了一分怨或念。
胡预点:我们22号出发。
齐蔬思索着:我还得和爷爷说一声。
她举步上前,沿着一排排石碑,找到了他的那一块。
齐蔬看到他站着淋雨了,小跑着上前,将伞撑到他上。
易渊看向她,神情哀怆,他嘴翕合,对着她说了三个字。
女孩站在哪里,而他的孩子却长眠地底,易渊只觉得烧心的苦,那苦的味蔓延在五脏六腑。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易渊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会出现在晗山陵园。
胡预又说:听说了几号查分吗。
她看着窗外,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眸光怔忪,像是在放空。
理智稍微挣扎了一下。
他回:我和你待一起。
再一个转弯就到了,齐蔬将伞沿往上提,视线范围变大了许多。
齐蔬自见到易渊后,就陷入一种等待被审判的状态中,双脚像是被封印了似的,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字,没有挂照片,齐蔬看着碑文上刻文,易环宇三个字尤其醒目。
试试看。我有预感这次旅行会很有趣,就高高兴兴去玩吧。
胡预还站在老地方,他没带伞,找了个枝繁叶茂的树下躲雨,后来风大雨密,发肩膀还是遭了殃。
她嘴微动,像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真的不习惯和陌生人待在一起。
黄迎秋的墓和易环宇的墓挨在一起,易渊走到妻子的墓前,半蹲下,习惯开始拭周遭,只是手一碰上去就发现,已经被人先一步整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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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走了没几步,又被后一阵低呼叫停,齐蔬转,伞面的上水珠慌乱逃窜,躲不开坠落。
这之后的路程他都规规矩矩,很无聊地把转着手机,没再闹她。
她难受地闷发堵,像是又掉进了那个溺水漩涡里,尖的海腥气又苦又咸,沙粒割破了咙,痛到喊不出来的那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