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台 三
杀或不杀,能不能杀,想不想杀。
兰提从来就看不明白石不名对自己的心,众人都如此艰难,他已经答应了族人,他不能食言。放在从前,两难的决定,兰提可以抹去自己的生命还给石不名,往后生杀大权交由族人决定。可他偏偏一直想和妙月走下去,活在世上,煎熬一世,生命就是他最难解开的命运诅咒,毒she2般缠着他的脖子,让他透不过气。
兰提记得那个静谧的时刻,石不名在俯瞰他的眼睛,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tou,她shen上有一种天然又古老的香气。每一个人类都可能在生命最初闻到过,将来无论如何颠沛liu离,如何穷困潦倒,哪怕死到临tou,母亲shen上的气味也会像不期而遇的甘霖run泽孩子们干枯的嘴chun。
他和兰携有一个计划,他实际上就是不必杀石不名。兰携会帮他chu1理掉的。
可此时他胃中上泛出对生命的厌恶,对责任的疲倦,对两tou兼顾两tou难的决绝。他也想起来藏剑楼里的佛眼,七层高楼剑声寂静,莲座上的佛注视着他磕tou发誓。阿兰若,菩提寺。
父亲死前没有放开过他的手。他是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他有难以逃脱的掌控yu,有让人难以适应的亲昵,但他一直陪在他shen边,看他牙牙学语,看他蹒跚学步就拿着剑出招。往事一幕一幕,远chu1的山峰映衬着夕阳残血。
石不名坚毅的脸庞边ca过一阵剑风,兰提削掉了她的耳朵。
石不名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捂着liu血的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此时她惊慌失措,她终于验证了猜想,兰提已经不再爱她了。人人都有底牌,她的底牌说出来别人会不屑一顾,但是她在之前就是这么信心满满。兰提是她的儿子,他在她面前就是ruan弱的,就是退让的。
但此时石不名的耳朵就在地上。
石不名喃喃dao:“我们回不去了。”
“母亲,我们回哪去?”兰提轻声发问。
这难言的侘寂被星生的声音截断:“杀了她!至少砍掉她一条胳膊!你不来,我替你来!”
殷疏寒已经不是天都剑峰的掌门了,对他出手理所当然。但是漱泉山庄仍然是江湖上名言立册的门派了,星生对石不名出手名不正言不顺,他一旦出手,就要面临会审的层层审判。
兰提拦住了星生的剑,他急切dao:“你不要动!你伤没好!”
他以为这是一次寻常不过的叮嘱,但是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星生看陌生人般看兰提,他轻声dao:“我和你恩断义绝,你guan不了我了。”
即使剑落了地,星生还有鞭子,他的鞭子缠住了石不名的脖子,一圈又一圈。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石不名的侍女再也不会坐视不guan,如金破口大骂:“畜生!”如金似银一起上,星生伤重,不是对手。
兰提扶住了星生,星生推开兰提,轻飘飘dao:“我说了,我和你恩断义绝。我要是畜生,你大概连畜生都不如。石不名的命是命,越辉生的命不是命。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只有你稀罕吗,只有你有感情吗?你背叛了我,背叛了姐姐。你去死吧。”
星生每一句话都怨毒而平静,轻轻说出,深深扎下。
兰提明明没有受伤,可脸上却像挨了一记重拳,他呼xi不上来。从心里钻出来的罪恶之藤破开兰提的hou咙,他houtou分明有腥味。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丹枫山庄也不能监守自盗,星生tiao下来干涉武林会战,其他门派也不会坐视不guan,星生安静地被带到旁边等审判。他靠着黑红的石zhu,苍白的脸上忽然出现了静谧的微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兰提的脑袋沉重又麻木,但他无暇思考了,他转shen投入下一场战斗,妙月的剑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痕,殷疏寒的剑意灌满她整个袖子,在她的手臂上留下数不清的细小割伤。
殷疏寒被bi1到死角,傍晚的橙红liu云已经散尽,天色昏茫,他恶狠狠地别开妙月的剑,向着兰携和妙月:“来日方长啊。”
没有来日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