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祝栖迟没听清，垂凑近他。

        “颜先生，装可怜的话，我也没办法早点回去哦。”

        “……谢谢，我拒绝。”

        “想去

        “颜先生闷在肚子里的话总会被我挖出来的。”她换了个姿势听电话。“早晚的区别而已。”

        包厢里一片狼藉。摔碎的酒瓶散落一地，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年轻得像是刚走入大学校园的闻南蓉站在门侧，神情警觉而紧张。她穿着夹克和长筒靴，一看就是仿的，化着夸张的妆，睫膏花了，乱得一塌糊涂。

        “女很懒，男更懒。没受过教育，易受情绪支，所以也没什么判断力，大多随波逐。抽烟，酗酒，毒，撒谎成，就算时光倒，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我是。”

        对面挂断电话，祝栖迟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无声微笑了一会儿，收起微的手机。

        “你好，是祝栖迟女士吗？”

        “但你攒下钱了。”她说。“即便那样，你还是攒下钱，并且脱而出。”

        “我说，因为我被烂了，他们才会放人。”他睁开眼，忽然咧嘴微笑。“现在剩下的，只是个倒人胃口的贱货。”

        “您能来蓝雾接一下颜西柳吗？”女声停顿几秒。“他醉得太厉害了，我不知他家在哪。”

        喝醉了？祝栖迟披上外套，抓起车钥匙。“地址给我。”

        这回沉默的一方换成了她。

        叫蓝雾的地方，理所当然是一家酒吧，在市中心的商业区。晚间的人已渐渐涌入，停车很困难，地下一层里满是水烟的白雾和因酒而浊的人声。

        沉默。祝栖迟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微微加重的呼：“怎么啦。”

祝栖迟表示同意。

        他赞同一句，又思考片刻，才继续说：“……这么解释好了。卖的人大多都有个花名，小猫小兔，诸如此类。我觉得那样也好，像往脑子里植入一个开关一样，能将自己调成别的样子。什么‘在那里卖的并不是我，而是叫那个名字的那个人’，之类。”

        “嗯。”

        她沉默片刻：“你醉得太厉害了。先回家。”

        “我觉得，那也不算‘好’，但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他轻笑。

        他的脸侧有明显的巴掌印，条纹衬衫领口被撕开了，什么人在他上留下暴力且猝然的痕迹，被灯光照得一览无余。

        女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一门心思听那几只鸟，它们忽高忽低，奏出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看见祝栖迟进来，她明显有些惊讶，还是快速地合上门：“祝女士？”

        “那不是好？”

        她蹲下，轻轻碰了碰他没有伤口的侧脸。酒与烟的气息混在一起，很厚重。“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差点以为他们不肯放他走了。”

        躺在地上的青年闭着眼睛动了动：“……被烂了。”

        闻南蓉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来：“……颜哥跪了很久，又被灌了很多酒。”

        “是我。”女人走进来，在包厢左侧找到半靠在沙发下方的颜西柳。

        “不是有电话爱么，这个可以。”祝栖迟劝诱。

        ――――――

        “那不是我的家。”

        “……早一天都不行？”颜总声音沙哑，听上去十分感。

        她吃干净面前的麦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专心地听窗外的鸟鸣。

        “嗯……大概能理解。但颜先生没有，嫖客都叫你的名字，对不对？”祝栖迟说。

        临近傍晚，祝栖迟接到一个电话。那是个有几分熟悉的女声，沙哑，青涩，略带紧张。

        “是啊，我没有。”他说。“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