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道长知道我要来?”
王炳贵捧着那包的严严实实的手绢,不觉失了神,讷讷地问道:“不知我娘让道长带什么话?”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王炳贵…”
“……”
张修缘见他那般姿态,暗想此人倒还知道几分礼义廉耻,说道:“前几日她在我这治好眼疾后便猜到了你会来。”
在这瞬间,他看到了太多东西,也看清了往日没能察觉到的东西。
但他良心又未彻底泯灭,还知道自己亏欠母亲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
“我儿要是来寻道长,劳烦道长将这些钱给他,就说…就说要债的那些人已经被他舅舅应付走了,让他别担心。”
譬如师父张阳明…
“就说……就说我这当娘的老了,没用了,前段时间洗盘子只赚到了这点钱,让他先用着。”
待磕完头后,他起身出了客房的门,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
“……”
“……”
这种显影的小手段是他看山海绘卷呈现记忆片段时心有所悟所创,目前只能算是一种气机的初级运用,连术法都算不上……
张修缘指尖氤氲出一点灵光,随即伸手点了王炳贵的眉心,以气机在他识海中将那日的画面‘复刻’了出来。
他吃喝嫖赌,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普通人能做的坏事他做尽了,说是坏到流脓水也不为过…
人之所以有那么多烦恼,就是因为不够纯粹,善的不纯粹,恶的同样也不纯粹。
“你自己看吧…”
此时的王炳贵已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老母亲被安九龄搀扶上山走进太虚观、看到了老母亲哭瞎的灰白眼睛和满是裂痕的手、也看到了老母亲小心翼翼为自己祈愿的样子……
譬如眼前这王炳贵,平常油腔滑调,没皮没脸,但提及他母亲时,他连那没皮没脸的姿态都保持不住。
张修缘不愿与他多做纠缠,回客房后取出那日李氏所给的手绢,放到了桌子上,伸手示意道:“你母亲留给你的。”
王炳贵闻言微微有些失神,待回过神后紧忙跟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知道我是谁?”
路过祈愿池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在池旁小心翼翼地取出手绢,从中取出一枚铜钱,如他母亲那般攥着铜钱做着最诚挚的祈愿。
“你母亲没在这…”
“他肯定会来的!他只是从小疏于管教,被人带坏了,他…他本性不坏的,他肯定会来的。”
王炳贵闻言心神一颤,便是脚步都慢了几分,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四周。
话,还给你留了些钱财。”
王炳贵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将那那包有钱币的手绢揣进怀中,随即屈膝跪在了张修缘面前,足足磕了九个头。
“……”
譬如老母亲那头枯白的头发、譬如老母亲那满是裂纹的粗糙双手……
不知何时,那包有钱币的手绢上被两滴泪水浸出了点点湿痕。
张修缘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解释道:“不是我知道你要来,而是你母亲猜到了你会来。”
王炳贵依旧默然…
做完祈愿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将手中的铜钱抛入池中,随即咬牙切齿的出了山门……
“我儿王炳贵虽然混账了些,但还算是有孝心的,他躲起来是无颜见我,但我知道他并未走远,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他若知道我在道长这治好了眼疾,定会来寻道长谢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