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再度逼过来,剩下的三杆枪在门洞里完全没有了挥舞的空间,只能一味地刺击,很快就被削断了两杆。李松斜倚着洞壁,茫然地望向身前的战友们,渐渐恢复了意识,刚刚挣扎着要爬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大口呕出几口酸水,还是拄着腰刀,踉跄起身,嘶吼咒骂着再次挤入了防线。
此时南墙上的游击也发现了南津关杀过来的程西那伙人,于是又拼命喊叫着组织防守,弓兵们开始将羽箭向几十丈外迅速接近的人群射去。
等大批百姓涌进南津关门,官军再也无力扭转局面,王彪才注意到在保宁南门前裹足不前任由城头守军打击仓皇躲避的百姓们。同时,他也看到了黑黝黝门洞里剧烈晃动的几个小小人影——这意味着李松那果人的处境岌岌可危!
王彪一开始领着兄弟们沿着关墙两侧追砍守关的官军,生怕他们缓过劲来来一次反击。他非常清楚,休看那些百姓们现在咋咋呼呼的样子,只要前面几个人被砍倒,后面的一定会四散奔逃,所以,绝不能让守军有喘息集结的机会——也因为如此,这队拥有丰富战场经验的劲卒反而落到了百姓们的后面。
身边的一个兄弟又被一杆枪戳中肩胛。幸亏对面的枪兵是个新手,胆气不足,枪头入肉也就半寸左右,否
南津关到保宁南门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可惜程西这伙人都是百姓,见到城上射下的羽箭把同伴钉在身旁,绝大多数人惊惧地呆望着城头,吓得双腿打颤迈不动步子,不仅阻住了后面的人,连自己也更是给城头的弓手提供了绝佳的射击目标。
王彪用吃奶的力气吹响了哨子,散开的战兵们闻讯立即放弃了追砍的目标,向哨音处集结,见百姓们或蹲或趴不知冲锋,口里纷纷喊着:“杀材们向前跑哩!墙下安全!”脚下大踏步向门洞逼过去——为了保持体力,披甲冲刺的极限也就二三十步,再远些便只能走,不能跑。
这记下意识的刺击没什么力道,不过枪棱依就撕开了颈动脉,鲜血激飙出来,随着中枪者抛下长枪惊恐地转身试图逃开,把周围几人喷得满头满身淋淋沥沥……这厮没跑几步就瘫倒在地,挣扎翻滚着,颈上喷涌的血箭越来越无力,片刻后渐渐不再动弹。
李松知道,如果被隔开,两个手下的性命肯定就交待在那里了,反正墙上和墙根的狗官军们会一股脑地冲下来,不在乎再多上更房里的那点人,多个人便多份力,还不如撤回来也许能多坚持一会儿,于是扯开喉咙把两人吼回来。更房里的家伙们起初都吓得趴在坑上发抖,听门外没了声息,胆子大点的支起身子张望,有隔窗望见马道上下来援兵的,喊叫起来,众人没来得及披甲,都拿了武器涌出屋,也咋咋呼呼地向门洞靠过来。内墙根的那一长溜帐篷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钻出,弄明白情况便一起相互挤靠着小步逼过来。
两侧的马道向下一步一步地逼下来,口里也大声呼喝着给自己壮胆助威,有几个还试图把堵更房的那两人阻隔开来。
李松的掌中枪也无力地脱了手,双膝一软,人颓然倒下,幸亏对面被喷了一身血的几个家伙在惊恐地躲避,没人趁机给他补上一记。左右的两名手下急忙拎着长官的双臂把他向后拖开,薄薄的阵线只好再次收缩,除了两个腿上中了枪动弹不得的,全部退到城门洞里,苦苦支撑着——那两人立刻被几杆枪钉在地上,紧接着便被涌上前的乱刀戳砍得稀烂。
李松顾不得再回头看援军了,刚刚隔开对面刺过来的枪尖,又一支枪迎面戳来,格挡已全然来不及,咬牙一低头,顺势一摆,索性用头上的铁盔硬硬实实地接下了这一枪。枪尖猛撞在铁盔上,随即被甩头的力量带开,蹭着头盔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刺耳刮擦声。大力的冲击使李松的脑袋里“嗡”的一响,眼前冒出一阵金星,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然而多年边军生涯形成的肌肉记忆使然,双臂还是条件反射般地一收,撤回的长枪盲无目标地突刺出去,戳进对面家伙的脖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