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带私盐、偷带私货、公然贿赂巡查将士、信口污攀朝廷命官……”尤福田收了笑容，眼睛看着栗、孙二人冷冰冰地说道，“大家可是都亲眼见证的！这厮刚才竟还说给栗大人、孙大人带了什么，好巧啊，二位大人正好一位姓栗、一位姓孙哩。他……说的该不会就是你们二位吧？”
嘘……
蓝仲彬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二位老相识可总算来了，幸亏他俩没挪动地方！
“绝无此事！下官也不认识这厮！”
不觉挺直了腰，正待上前招呼，没想到栗、孙两人对自己视若未睹，竟与身旁刚刚起身的武夫寒暄起来。见状，蓝仲彬心下一凛：这些家伙果然大有来头！大明官场文视武如草芥，一个正二品的总兵见了四品知府都要行大礼，二位府官主动跟三品武职的参将打招呼，这等情形简直闻所未闻！
尤福田仿佛没听出蓝仲彬的话外音：“嗯，这便好。”随即伸手一指还跪在地下的柳文山，“你陪着唐福挨船转转吧。”
转转吧。对了，除了盐巴，你可有带其他东西？”
正琢磨着如何回答，耳中又听到一阵纷乱。偷偷抬眼望去，黄州知府栗永年、同知孙奇能在一众兵将的护卫下登了船！
“五，五，五千八百多石。都是南直隶、两淮大人们的货啊……还有给栗大人、孙……”
“住口！”两位府官几乎同时吼出来。
“来人，摆上桌案伺候。”尤福田命令道，伸手一指柳文山，“唐福，你带这位账房先生下去查查货。”
“你到底带没带什么私货？老实说，省得咱们自己动手翻，也莫像他，”唐福一指昏死在旁的苟胜，“非得挨上那么几下！”
刚刚登舟的这位竟是张丁！
正题来了！
怎么能让他们真查啊？不用去其他船，这艘头船的舱里便堆了不少私货，还都白纸黑字地标注好了货主、货品、数量、收货人等明细！蓝仲彬一咬牙，伸手入怀，掏出叠银票，对尤福田小声道：“将军大人辛苦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将军给兄弟们买杯水酒喝。”说着话，向两位府官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这又是谁？当着一府之尊怎恁地没规矩！蓝仲彬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只听姓尤的笑骂道：“瞧你他妈那点出息！”这位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俺老张最最信不过的便是你这水贼！”
蓝仲彬清晰地听到，栗、孙二位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二人忙不迭地摇手。
“且慢！俺老张可不太相信！”来路上早跟尤福田商量好了的张丁适时叫起来，“除非这便把口供录了，俺要听这厮亲口认下才信。”
“也，也带了两成，百来万斤。小人该死，小人知罪，大人饶命啊！小人情愿重重地报效将军大人啊……”面如死灰的蓝仲彬扑通跪下，脸上已是涕泪交流。
“嗯，本将也相信这厮是满口胡言。”尤福田又笑了。
正在错愕，这姓尤的武夫又道：“欸，你还没回答本将的问话呢。你还带没带其他东西？除了官盐，没夹带什么私盐吧？”
尤、张几位军官意味深长地向两个府官笑了笑，只听姓尤的又问道：“盐巴呢，有没有夹带？”
没想到，栗永年竟没看他，而孙奇能反而像是警告般的狠狠一瞪。
“一点点是多少？”唐福那张狰狞的面孔几乎贴在蓝仲彬脸上，唾沫星子喷了后者满脸。
尽管不知道这几位到底是什么来头，但青天白日如此明目张胆地查官船，而且一上来就把苟胜弄成半死不活的残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蓝仲彬若是还琢磨不明白这一层，这许多年的江湖就白跑了！听尤福田这么一问，心里知道：最近湖广官场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新官上任，这分明是一个下马威，看来，要狠狠地掏一笔了。
尤福田乐了，一把接过：“哈哈，本将不识字，却认得银票。这是多少？”
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当众问的吗？蓝仲彬心里恨恨地想，口里只得小声应道：“回将军，这里总共两千两上下。两淮地界，到处可以使得*。”偷看了下尤福田的脸色，随即悄声又补了句：“舱里还有几千两现银，回头一并孝敬将军大人。”
“带，带，带了一点点。”蓝仲彬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众目睽睽之下，蓝仲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没有。敝人载的全是官盐，除了一点点给湖广官场上的朋友捎的两淮土产，别无他物。”
“大约，哦，大约两三千石，哦，三四千石。”
“使得，使得。”栗永年只得马上接口道，同时向跪在地下的蓝仲彬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下官这便当场审案。”
完了，这事儿小不了了。
“到底多少？”
“俺也同去。”跟两位府官一同上了船的一名陌生的武官嚷道。
“啊？两千两银票，还有几千两现银！”尤福田竟大声叫喊起来，“你们都看到听到了没有？”
“不是不是，下官不认识这厮！”
等唐福拎着柳文山消失在舱口，尤福田对两位府官阴恻恻地一笑：“二位大人莫欺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