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会,如宋晋曹谨行所想,举朝震惊,随后便是海一般的奏疏弹劾首辅温ti仁。皇陵被焚,意味国祚动dang,所有在职官员难逃其咎,但首当其冲的,便是首辅温ti仁,吴振缨就是因为和他有姻亲同乡的关系才成为凤阳巡按,在当地大肆敛财。他们为了脱罪,便把矛tou指向温ti仁,但正如曹谨行所说七窍玲珑心的温阁老,并不会在这里失败。
为保吴振缨,保自己的乌纱,温ti仁屈膝司礼监,上下逢源,左右打点,他与吴振缨竟也都相安无事。
这日,分拣奏疏的文书官问曹谨行,为何宗主明知皇陵被毁就是以温ti仁为首的在朝廷臣不作为导致的一起人祸,宗主为何也不弹劾他?
曹谨行抬眼看这个疑惑的年轻人,文书官,选内书堂中有学行才识者任之,后经皇帝御笔亲试后方可晋升随堂。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此时这个年轻人,也在重复着和他一样的轮回。
“外廷为保自己,谁不弹劾他?但你纵观廷臣,除了他,现下这般情形,还有谁能当首辅?咱们zuo内臣的,就是不能让皇上为难。”
话点到这里,文书官自然明了,是皇帝要保温ti仁,他垂首dao:“卑职愚钝了,谢宗主指点。”
曹谨行看着桌案上的奏疏票拟,“无事,把弹劾温ti仁的奏疏拣出来,不必再批答了。其余照例,若哪里不懂,问几位秉笔,随堂都可。我去东厂一趟。”
乌苏娜在府里呆的无聊,他一面想无聊就对了,觉得无聊还不赶紧回小弗朗机。又是真怕她无聊,让她去东厂当个“不记名番子”,所以他现在要去东厂看看。
“恭送宗主。”
再看东厂。
这几日曹谨行忙于凤阳皇陵之事,又是宿在直房,乌苏娜托谷忠传话给他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只得说忙完了这阵就回。她本想亲自去瞧他问他,可是司礼监衙门他不让她去,现在去东厂玩也是一样的。
她tou次来没仔细看,这次倒要好好瞧瞧东厂。现已至三月,东厂衙门门口的两株白玉兰已经绽放,走至稍近就能闻到淡雅清香。那座写着“百世liu芳”的牌坊,由下至上攀着许多纤细爬藤,已有个别粉白花苞lou了出来,乌苏娜认得,是蔷薇花。四下还栽种了些栀子花,也都开了,伴随着因花而来的鸟雀,鸟语花香,满园春色。
乌苏娜问一旁的王文政,“你们把东厂装点的如此漂亮,会不会和你们辑事办案有冲突?犯人一进门没有被吓到怎么办?”
乌苏娜对大明东厂的了解,仅仅是存在于她老师口中的“远州僻壤,见鲜衣怒ma作京师语者,转相避匿。”脑中便有了和异端裁判所一样的印象,等真正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印象过于简单了。
王文政看着她yingsai给自己的五千两银票面上,加之是曹公的客人,虽然已经把她划为“人傻钱多”这一类了,还是耐着心回她:“自宋公掌厂后,东厂便栽植了花树。人犯缉拿后直接下南边诏狱。”
听完王文政面无表情毫无起伏的回答,丝毫没有减少她的兴致,“也就是说这些花都是宋公公栽种的?我初见他就觉得宋公公是很风雅的东方人,果然如此。王公公带我看看东厂大厅?”
王文政淡淡点tou,沉默不语。
公署大厅桌案整齐摆放卷宗文书,焚有香炉,乌苏娜扫了一眼,皆是皇城各门关防出入,粮米豆油市价,兵bu塘报等等。
左小厅供有岳飞画像一轴,厅后墙bi刻有狻猊等兽,狄公断虎故事。意在警醒历任掌厂者,时时忠勇明察,为主效力。
大厅西边祠堂,供有历代厂公职名牌位,以备后人怀念。
出了大厅,乌苏娜和王文政见几个穿黑青直shen的领班司房在西墙前说些什么。
待走进一问,一位领班先对王文政行礼,“小王督公,乌姑娘。我们是说,自把西门填上后,东厂井中之水突然就无故泛滥,接着就是郑公公,李公公相继下狱。想要不要把西门重开为好。”
王文政自是明白郑之惠,李承芳是如何被褫职下狱的,因曹公宋公为李承芳求情,加之上tou那位纯属拿他撒气,现在气也过了,他即将可出。但是郑之惠,难矣。重开西门这种事,既然他们想寻个安wei,也无不可。
王文政听后点tou答应,这几个谢过后说干就干,立刻找工匠过来挖墙开门。
乌苏娜反应过来,这两人叫他“小王督公”,他是督公?!她以为他穿着低调朴素的青贴里就是普通内官,还有为什么被他们叫“小王督公”,还有“大王督公”不成?
她问出心中疑惑,“王公公,你刚说宋公公掌厂,他们又称你小王督公,宋公公是卸任督厂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