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熙一边舞一边偷偷瞧着他,少年手按腰刀,眸子却垂着。
“嗯,”仇野按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来,“你想去哪儿,说罢。”
宁熙心想,若他是个读书人,不好好把碎发束上去,定是要挨夫子骂的,只因披散发乃是不守礼数。
可他偏是个江湖人,人在江湖,哪会在乎那么多礼节呢?自然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打整发,随随便便拿黑色发带一绑,便潇洒地不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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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刀柄上,那里有凸起的花纹和三颗绿松石,他用修剪得很规整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抠着,似乎只要把这凹凸不平的花纹抠平,他的心便能同样平静下来。
“你吧,”他清清冷冷地说,“完跟我说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说的不单是好,而是很好。
乾坤朗朗,哪儿来的星星月亮,哪儿来的风花雪月?
“哦。”宁熙有些失望地应。
夜渐深,现在有星星也有月亮,风花树,垂落一地花,而少女一袭白衣,胜冬雪千万。
宁熙却不着急说自己要去哪儿,而是怪声怪气地自言自语,“原来还有人看完我舞,都不说声好的啊。枉我苦练多年,一舞闻名上京城。看来日后还得多加练习,这名号才不会被旁人取代了!”
不是说好我为你舞,你带我出府么?现在我了,你怎么不看看呢?
光舞,没有伴奏怎么能行?宁熙启轻轻唱着,歌声婉转,犹如树枝上的黄鹂鸟。
少女上着两只金蝴蝶,她一转圈,金蝴蝶就好像活过来似的,安静地停在她发间。
六岁入阁,七岁起便被要求杀第一个人,那把雁翎刀已经连续挥动十年了。
仇野的手才从刀柄上放下,听到这话,又重新按在刀柄上了。那修剪规整的指甲,几乎要把刀盘上的绿松石抠掉。
脚踝上绑着绳子不仅不好走路,而且还不好舞,方才舞步一错乱,她整个人差点又摔下去。
这么从到尾依次推去,难怪小七总是要比他们六个忙。
宁熙提起朱红长裙转了个圈,“我穿这给你舞,好看么?”
仇野从窗台轻盈跃下,带起一阵风,风起他的发带。
因为脚踝绑着绳子,所以她不能步子很大的舞。宁熙心里可惜,她其实很喜欢力足、舞步大的舞种,但母亲和田嬷嬷都说,那种舞起来不小心会出肤,闺秀着很不端庄。
“得很好。”他说。
她偷偷地瞧着倚靠在窗边的少年,玄衣劲装,乌发高束,窄腰长,背总是得很直。额前碎发被风起,让少年的面容都显得梦幻了。
仇野却冷着脸回应:“没事你找我什么?”
他看着少女上的锦缎华服,和那张巧笑倩兮的笑靥,忽的就把视线挪开了。
宁熙赌气地噘起小嘴,少年的眸子却突然看了过来,她像是只受惊的兔子,赶紧垂眸。
子再接单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她开始提起裙摆舞了。
“哎,”云不归看着少年直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一个人如果仅是为了杀人而活着,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哼,宁熙恨恨地想,总有一天,她要拿剪刀,跟这致却束缚人的五彩绳一刀两断。
“无聊。”仇野说罢转离去。
“完了。”少女气息微,不知是舞太累还是别的原因,白皙的面颊染上一层绯红。
云不归哼哼两声,“没事就不能找啦,看看星星看月亮,找小姑娘谈谈风花雪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