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熙有些疲惫,只想早早歇下。她对着铜镜取簪子时,却听到微弱的气声。这气声似乎是因为忍受的剧烈的痛苦。
冷夫人不比慕姑姑,绝不会手下留情。
宁熙的长兄宁世尧小时候字写得丑,因此屁上没少挨夫子的教鞭,有时不好好完成功课,夫子就会罚他喝一小碗墨水。
大煜朝礼教森严,推崇“存天理,灭人”的理念,世家以守礼为荣。其中,上京镇国公府的家教尤其严格。
宁熙手里住一只尖锐的金簪,定了定心神往那气声发出的地方寻去。
“明明有瓷勺,女郎为何要用筷子?”田嬷嬷放下碗筷,严肃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训练的方式就是让宁熙保持行礼的姿势,然后在胳膊、肩膀,和上放装有半碗水的瓷碗,每次要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与人说话左顾右盼,打!
这种情况下,没有比国公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吃饭发出声音,打!
春桃抿抿,终是朝她行了一礼后便退下。
口出妄语,打!
“唔唔唔――!”
只是他还不知,自己随意挑选的,暂时没有人的房间,其实是宁家嫡小姐的闺房。
镇国公府的夫人冷如梅人如其名,府内上上下下,不是儿女还是丫鬟小厮,都敬畏着这个庄重严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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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吃饭有时间规定,不能吃得太快,也不能吃得太慢。这么小口小口吃着,等时间一到,东西都撤下去,她是吃不饱的。
是以,国公府的公子女郎们幼时,都没少挨打。因为对女儿家读书要求要少些,所以在读书习字方面挨的罚也要少些。
今日,宁熙几乎了整整一天水碗。
宁熙小时候也没少挨打,只不过每次都是慕姑姑拿着板子来教训她,因此打在手板心也会轻些。
(吃饭夹掉菜依礼该打)
因她几乎了一天的水碗,手实在没力气,连颗豌豆都夹不稳。
翘,打!
晨昏定省迟到,打!
本就安静的餐桌这时安静得就像午夜的坟场。
少女白皙的手心上此刻多出几红痕,火辣辣地疼,又因为涂了药膏,现在红痕一会凉一会儿热。
不好女红,打!
坐不端正,打!
筷子不好好摆放,打!
田嬷嬷说,太子妃册封典礼有严格的仪式,行礼时须得端正,不可有一丝晃动。因此,在典礼进行前,必须加紧训练。
十几年下来,宁世尧一肚子墨水,也终于练成了一手好字,顺利参加科考。
“我……”宁熙浑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脑袋一抽,用了筷子。
春桃推开门,扶宁熙回闺房,宁熙却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居然夹掉了一颗豌豆!那颗圆圆的豌豆从筷尖上弹出来,掉在桌布上,咕噜噜往下,留下一溜淡淡的油渍。
宁熙盯住帘子一边,紧手中金簪,然后猛然掀开帘子!
那绿布帘子后!
仇野:这能是我故意的吗,这是上天的安排。
宁熙扭看了眼旁小她一岁的妹妹宁婉,宁婉亦是满脸煞白。
哪来的声音?有人?
跟父母说话不低,打!
女儿家自是不能打屁,便只好由府内的妈妈拿着戒尺打手心。
男子加冠,女子及笄后,家里一般不会再打,即便是惩罚也是罚抄书。
越来越近了,就在……
第3章 玉佩
但现在,宁熙看着母亲的神色,绝望地想,这回及笄后可能还得再挨次打。因为她夹掉了一颗豌豆。
她又微微抬去看母亲,母亲的神色让她只看一眼便慌乱地垂下。母亲旁站着的慕姑姑则面目担忧。
她实在饿极了,可是良好的教养并不允许她狼吞虎咽,只能小口小口吃着。
末了,又补充一句,“这回我亲自动手。”
……打!
冷夫人亦放下碗筷,对着自己的侍女慕念安说,“拿戒尺来。”
慕念安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女郎,又看了看神情冷若冰霜的夫人,张了张口又闭上。似是知晓自己劝不动,终于叹了口气转去取戒尺。
整整一天下来,宁熙腰酸背痛,傍晚坐在桌前夹菜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宁熙看着满桌菜肴,委屈地想,这顿饭,可以不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