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晚就领会到老房子的隔音有多差。

        什么姿势能让她跪在床、就趴在这面墙上，发出那种失控的声音？她坐在钟意脸上被他吗？他们以为他聋吗？她都高多少次了，无恋又不是阳痿――那小子是完全不会疼吗？

        或是一起。

        他按住左边说“怎么能让孩子自己饭”的人，和右边说“这个真的好吃你试试”的人，同时往外一推。

        “吃白人饭长大的孩子早当家。都出去，放着我来。”

天三顿生冷糊糊干巴片片的洗礼，第二天坐在餐桌旁，眼前都出现标题为《美国女人沉浸式给孩子准备便当》的走灯了。

        这有什么问题，这很好吃啊，面包我还进烤箱热了一下，最高规格耶――

        四十八小时一过，陶决杀进厨房，从一对穷凶极恶的共犯手下救出那块即将被打成糊糊、煮得比他的人生还苍白的鸡肉，并收缴颗粒感十足的干巴面包一截、颜色不可名状的混合酱料一碗、万恶之源的食物理机一台。

        这一次，大概是白天刚和他吵了架，晚上睡不安稳，隔断断续续传来动静：摩被子的声音，咬息的声音……自的声音。

        她自很有经验，到得很快，应该是不想弄太久吵醒睡在旁边的人，可惜并未如愿。陶决没有过分到把耳朵贴在墙上，因此只听到一些模糊的低语，紧接着，更大的动静从墙那扑过来，容不得他不想。

        其中母量存疑，就差没说“你快点好我等着用”，期间和钟意交换了一个“不会被他听见了吧”的侥幸眼神。

        俩人一起出门都买不回一瓶酒的低龄父母，育儿思想倒是很成熟，情绪价值当场拉满，欢呼鼓掌夸他好棒。

        钟意也说好吃，并推荐陶决像他一样多抹点油酪，说话间餐刀在面包上刮出水泥砂浆砌墙的声音。

        她是这么说的。

        深夜的床垃圾桶知晓一切，洁癖如陶决也已经能够在避孕套和的气味里入眠。

        陶决扶墙的手发着抖，越越疼，越疼越，差点给她跪了。当晚，侥幸的动静又在隔侥幸地发生，侥幸得他半个音节都没听漏，只能强迫自己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反正陶决疼得睡不着。与痛感共生的胀异常顽固，最后是拿冰袋敷下去的。

        把人渣送进监狱后，陶然噩梦的次数直线下降，但偶尔还是会在睡沉时陷入旁人无法窥破的阴霾。醒来边有他和钟意陪着，她会好过一些，能很快摆脱梦里的情绪。

        小朋友与新手父母磨合的另一大问题，则是睡觉。

        有时她陷得太深，被困在那片漆黑的水面下，就需要有人潜入水底，或是埋进间托举她起来，或是抱着她、连着她，带她浮上来。

        比如，要是父母的晚间活动不可避免，那么俄狄浦斯因睡眠质量受影响愤而弑父，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刚要开口，陶然像是终于醒了盹，想起如今的角色定位，跑过来手搭在他腰上，忧心忡忡：“今晚不要再想东想西了，早点睡！一直不长好可怎么办呀……”

        刚完结扎手术、伤口还在恢复期的二十六岁小朋友也不例外――因为睡陶然旁边不可能不，陶决自去年平安夜登堂入室之后，首次荣获单人房单人床待遇。

        把小孩赶出卧室的父母尚存些许人，没赶他去楼下客房，而是安排他睡次卧，与主卧仅一墙之隔。

        转天，毫无自觉的两人从房间里出来，见他脸色糟糕，还很关切：“没睡好吗？伤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