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庞大的黑影，腥臭的气味，野兽进食一样的动作。

        陶然得缩脖子，双手并用直取侧腹，将胆敢窝里斗的共犯击退至一臂外。

        陶然及时中断了思考。

        陶然只是听着就吐了好几次。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被横行霸的睡姿挤下床、不知已经歪着靠在床边多久的人，则习以为常地递来克杯。

        钟意有过吗？

        陶然哼笑一声，用手给脸降温，手心用完用手背。

        她想起那个遥远的、黏的感恩节。

        半睡半醒之间，从没深思过的事情冒出来：开始长大的象征，女生是月经，男生是遗。

        钟意没关系吗？真的没关系吗？

        陶然白天频繁犯困，在学校还控制得住，放了学却不得不借钟意的床补觉。床单上早就没有她的经血了，只有被用力搓后留下的痕迹，昭示这里是她圈过的地盘。

        她放下克杯，重新缩回被子里。钟意对她刚摸过鱼又要摸鱼的行径见怪不怪，眼睛，独自推动进度条。

        中年人之间的。已婚夫妻的。相差十几岁的。紧闭的卧室门后常常发生着的。很容易猜到的。很难想象的。

圾食品。另一些时候，他们只是为了风景或者小动物，随意停在路边。

        水温温的，杯子热热的，陶然的白眼没翻起来。

        钟意抬起盯拼图盯得漉漉的双眼，给她一个无声的问号。没等陶然开始尴尬，他凑过来，也闻了闻她。

        被共犯的衔困在这里，在五彩斑斓的高中生活和看不到尽的纯白拼图之中选择了后者，会有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个瞬间，觉得被她拖累吗？

        哪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前置条件――

        他跪坐在低于她视线的高度，像个蓬蓬的绒玩。可他也十六岁了。

        她是说过“多等几年再变成男生”，但他长高的速度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那个发像乎乎的栗子、眼睛像甜甜的金棕色巧克力包装纸的小吉祥物，如今被亚裔血统的黑色素占了上风，只有在太阳下浅浅反光的睫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陶然九年级困，十年级也困。搓橡泥困，玩拼图也困。她二月送了那盒一千片的纯白地狱给钟意当生日礼物，瞌睡互相传染，两个人睡睡醒醒，到三月春假，才拼完一个角。

        毫无悬念，从裹到脚的厚睡衣又见天日，一度自愈的睡眠问题卷土重来。

        ……嗯。

        她下贴着杯沿，说，那倒不至于。

        也有很多时候，他们爱。

        “拼不完的话，就没有十七岁生日礼物了吗？”

        不至于，当然不至于，但――别的十六岁男生享受青春的时候，钟意在这里日复一日地陪她玩拼图，还要从十六岁玩到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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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ddy和little　girl在车后座交叠着时，陶然偶尔会产生一点不相干的疑问。

        拼图碎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地毯上，像沙漏缓缓动的声音。

        ……香香的。洗衣味。和钟意上的味一样。

        好像也会到被子和床单上。

        什么男生，什么长大――对他来说全都太早了！

        陶然从钟意床上坐起来，痛定思痛：“拖到你十七岁生日都拼不完要怎么办呀！”

        怎么看都不像还没长大。

        他单手递过来的克杯，她双手才捧得住。

        会不会太可怜了一点？

        妈妈一定非常爱他，才能发出愉快的声音。

        ……

        陶然往被子里沉了沉，悄悄鼻子。

        陶然闻的时候没多想，闻完才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