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我知了。”
“小德子,你呢?”烟罗说。
烟罗今天只是试上一节课,树远则上了三个班的课。放学后,他们一起回家。路上碰到学生,她们亲切地跟郎先生和Miss King打招呼和说拜拜。这个称呼多么奇妙,不是公主、福晋、夫人,因为她是老师,所以被称为密斯。单是为了这个,她都愿意从事这份工作。
“是。”他说。
“同学们,你们将来一定要工作,要走出家庭,参与到广大的社会中去。哪怕从事平凡的工作,也要一点点改变世界。你们一定会足够强大,争取到婚姻的自由,包括和谁结婚和是否结婚的自由。你们要为你们将来的女儿或者别人的女儿一个好榜样。你们变好了,这个世界也会更好。”他说。
“我想让他改,他就是不改。我也没办法。”烟罗摇了摇。
课程的内容很简单,照着教材里的文本讲解一些简单的英文单词和英语表达。树远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旁听烟罗的英语课。他也记着笔记,学得很认真。他觉得烟罗讲得很好。
“你明天还会来吗?”树远说。
下一节刚好是国文课,烟罗就坐在树远刚才坐的位置旁听。树远的讲课方式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有选择地讲解古今中外名篇。这一节课讲的是《孔雀东南飞》,除了文学手法,他还讲了婚姻自由和家庭平等。
到了学校,树远把手炉还给烟罗,领着她走到教室。
“主子,真的要这样吗?”雪阁说。
第二天,烟罗没有带手炉,而是提了一个手包,里面装着课本、教学笔记和英文杂志。因为缺英语教师,所以学校只能优先保证毕业年级的课时。三个仆人原本以为烟罗只是去学校参观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去当老师了。那份薪水还不如三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月钱。他们的月钱是一样的。
“小姐,我也知了。”霜台说。
“主子真的要一个人去吗?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才们。”霜台说。
有一次,烟罗让小德子出门采买生活用品。他很擅长杀价,挑的东西质量也很好。
“我请。”
“没事的,有树远陪着我。”烟罗说。
在掌声中,烟罗把帽子、手炉、手套、围巾递给树远让他暂存,然后走到讲台上。她看着女孩子们,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任英语教师金烟罗。My English name is Iaera King.”说完,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名字,字清丽畅。
树远正好也在,叫住了他:“小德子,等等。”
上了一周的课之后,烟罗想着树远的那些话,对她的仆人们说:“我们早就不在紫禁城了。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我们不是主子和才,而是雇主和用人。我给你们发工资,你们帮我干活,但我们都是平等的人。所以你们不要自称‘才’,也不要叫我‘主子’,要改称‘小姐’。”
他们各自上车。
……
路去学校的。”树远接过火炉,隔着带着刺绣的套布感受到强大的热度。
“可是民国又不能让才裆里的玩意儿长出来。才只能是才。”
“是啊,主子至少该带一个人一起去。”雪阁说。
“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才说了,换个称呼。”
曾经的女们很自然地从自称“才”改口为“我”。小德子可以背称烟罗为“小姐”,但面称依然是“主子”。他在那段时间有意减少说话时的第一人称,但直到去世,他依旧自称“才”。也许唯有如此,他才能保持内心的平衡。女离之后不再是女,但当了太监就是一辈子的太监。他没有办法在主子面前自称“我”。
“我一直想跟你说,现在是民国,没有才。”
树远站在讲台上,说:“咱们女子中学今天来了一位教英文的女先生,Miss King。大家欢迎。”
“是,主子。才这就去办。”小德子说完就后退离开。
“如今,我们都在说平等,每个人都要平等。但关上家里的门,夫妻之间平等了吗?家长和孩子之间平等了吗?家长不到尊敬孩子完整的人格,丈夫没有将妻子视为独立平等的个,如果连至亲的家人之间都不到平等,我们如何奢望这个社会能变成一个真正平等的社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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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很喜欢这里。上课时看到女孩们的眼睛,我觉得很幸福。”烟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