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嗤了声:“你怎么不带我回你们家啊?之前不许我住在娘家,现在皇帝换了就又许了,不怕外面的人说你见风使舵?”
这样的直臣,每个朝代都屈指可数,更多的是在大事上坚定立场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世故之臣。
孟氏笑:“复山看重你妹妹,所以听你妹妹的,不像你,真正的大男人,阿本不了你的主。”
云珠垂着的睫动了动,继续吃着自己的。
为了应对重重内忧外患,熙宁帝将顾老调回了京城,重任首辅之职,原来的首辅夏进除了喜欢溜须拍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便只让他退出内阁,继续他的兵尚书。
“天色不早,你们俩今晚就在这边歇吧,反正明天休沐,不必起早赶回去换官服。”
被曹勋放到床上时,云珠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谢谢你。”
西南匪乱,熙宁帝派李耀去剿匪了,湖广巡抚有异心,熙宁帝让重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李雍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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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七口人,不值得分桌,于是云珠一边陪母亲嫂子弟弟说着话,一边听着哥哥不停灌曹勋喝酒的声音。
等曹勋跨进来几步,脱离了门口的一片阳光,云珠等人才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曹勋没跟大舅子拼酒,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碗,李耀再劝的话,他便看向对面的小夫人:“云珠不喜我喝酒,还望大哥谅。”
曹勋从未想过要圣人,问心无愧便好。
曹勋:“说就说吧,我本也没打算个刚正不阿的直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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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很恨地放下酒碗,将这笔账记在了曹勋上,什么妹婿,来一次就把他比下去一次!
曹勋就知,有些法她当时虽然能够理解,其实心里一直憋着气。
离开正院后,曹勋便把云珠抱了起来。
李耀下意识地嫌弃曹勋:“你一个大男人,喝酒的事还没法自己主?妹妹以前也劝我,我不听她的,她也就不了。”
虽说熙宁帝顺利赶回京城登基了,但因为先帝驾崩得突然,紧跟着乾兴帝在位一年不到又没了,熙宁帝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皇帝,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大夏朝各地还是出了些大大小小的动乱,有的地方匪盗猖狂,有的地方大员似有异心,东南沿海倭寇泛滥,北边胡人也有卷土重来之势。
众人又说闹了一刻多钟,曹勋就回来了,换了一茶白色的锦袍,转到厅堂门口时被西边投过来的阳光照亮,那一的光芒衬得他越发温俊雅,瞧着跟李耀仿佛一个年龄段的人。
纵使醉了,云珠也清楚一个理,直臣遇到昏君,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提灯的连翘识趣地保持了一段距离,使得昏黄的灯光能够照亮国舅爷脚下的路,却又不足以照清国舅爷的脸。
曹勋低,亲了亲她的脑。
“……”
他理直气壮,云珠就没话说了。
曹勋举荐了一位抗倭大将,顾首辅举荐了一位赈灾能臣。
李耀小声嘀咕:“细肉的,一点都不像在边关待了十几年的大将军。”
真正刚正不阿的直臣,会在乾兴帝荒废读书时严词上谏,哪怕怒乾兴帝被罢官也在所不惜,连罢官都不怕,更不会因为皇帝的喜恶而疏远挚友或姻亲。
曹勋扶着微醉的小夫人,接受了岳母的好意。
李雍招呼女婿坐到他旁边,长子李耀都得坐在女婿下首。
曹勋看得清清楚楚,她这一顿饭笑的次数,比过去一年都要多。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小昏君盯着他们家打压,再也不用担心哥哥弟弟出事。
没有曹勋的胆大包天,也不会有他们一家人的平安重逢。
李耀下意识地想要点,瞥见妹妹在那笑得像看戏一样,李耀猛地反应过来,再去看妻子,就见顾似乎颇为幽怨地斜了他一眼。
李耀后来又喝了两碗酒,云珠兴致高,也跟着母亲嫂子喝了两小杯果子酒,喝得脸颊泛红,像介于粉与红中间的牡丹花。
云珠、顾、孟氏这娘仨都看怔了怔,野如李耀也恍了一下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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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雍从桌底下踢了儿子一脚,容貌是天生的,女婿分明跟他一样,都是儒将,只可惜他领兵的本事不行,比不上女婿战功赫赫。
大夏朝皇帝换得这么快,外肯定会认为这是个可乘之机,再加上一些防无可防的天灾……
有的臣子世故,是为了方便自己施展才干报效朝廷,有的臣子是世故,是为了贪权敛财满足一己私。
如果她没醉,她也不会说出来,醉了反倒随心所了。
李家这顿团圆饭一直从黄昏吃到了夜幕降临,欢声笑语始终就没断过。
云珠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曹勋模糊的面容。
所以她不曾真的迁怒曹勋的一些权宜之计,她是为那时的形势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