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的会面约在了晚上,李霄家楼下的私人小餐馆里。
见面的时间正好赶上李妘的休息日,于是她早早收拾好就开车过去了。
把车停在楼下的时候,李妘握着方向盘,突然自嘲地笑了。
“怎么会答应和他见面?”她问自己。
脑海在发问的瞬间,闪过了无数细碎的片段,但当尘埃落定后,却只有一片空白。
这是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
李妘晾了哥哥一个月,她自诩本可以更狠心一些。
但最终,她只知dao,当前几日,自己出于好奇,还是接起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后,却出乎意料地听见电话那tou的哥哥——她始终情绪稳定,礼貌温柔的哥哥,用快要满溢出话筒的泪意,哀求自己见面时。
当他哭得连喊出“李妘”两个字都要断断续续地chuan好几口气时。
她脑子里的理智,冷静和漠然急遽且不容挽留地断裂了。
像被绷紧的pijin终于承受不住两端撕扯的重压,应允的话语就这样从蓦然空白的大脑溜了出来。
得到答复后,李霄还是在哭,他在电话那tou哭得chuan不上气,话语han糊不清,粘连着泪意和呜咽,似乎一只困兽正从泥淖中挣-扎。
李妘没敢一直听下去。
她挂断了电话。
但从那时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当时电话里的,带着细微电liu声的气声和哭腔,颤-抖的说话声,还是延伸着细长柔韧的丝线,死死地缠绕着她的心脏和思绪……
李妘深呼xi了一口气,勉强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bu刨干净后,才起shen下了车。
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当李妘踏进餐馆,在和服务员说出提前预约好的房间号后,服务员却告诉她,已经有人在房间里等着了。
11
厚重的窗帘像寄生在参天大树上的无名植物,死死地粘在窗hu上,不让一丝光线照she1进房间里。
李霄蜷缩着shen子躺在沙发上,他的双眼疲惫地虚睁着,意识在结束了漫无目的游dang后,趋于清醒,视线却仍如惨死的鬼魂,不知dao飘忽在何chu1。
他曾经滴酒不沾,每逢饭局也是靠胃病虚晃过去,但此时此刻,房间的角落里却堆积着空酒瓶。
正值中午,李霄没有开灯,房间里昏暗无光。
多日沉浸在烂醉里,以此麻痹自己的人,理应丧失对时间的感知,但李霄却知dao,现在是白天。
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zuo了一场梦。
确切地来说,是一场白日梦。
他梦见自己拨打了无数次的、自己妹妹李妘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自己和李妘打了一通电话。
——他和一个已经杳无音讯一个月的人,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人通话了。
甚至,还约好了时间在餐馆见面——李霄主动向李妘提出的。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了。以至于……李霄漫无边际地想着,混沌的大脑和被丢进破bi机里打成浆的果蔬没有什么区别,他闭上双眼,挣-扎着从沙发上起shen。
视线落在正在沙发旁边柜子上充电的手机,刚才骤然中断的思绪又连接了起来。
昨晚的那场梦,太真实了,李霄想,以至于自己在电话被接通,有声音从手机中传出的瞬间,仿佛一个祈祷了数十载的信徒在濒死之际终于看见了神迹——他措手不及,在李妘那声困惑的“哥哥”还未落地的刹那,急遽且彻底地崩溃了。
那时的他nie着电话,脸上的神情僵ying,似乎仍旧镇定自若。但,两侧脸颊仿佛被划开的疼痛告诉着他,眼泪已经成了决堤的洪水。
他的shenti因为过激而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泪水、示弱、后悔、怯懦、不堪、悔恨、自责,李霄在现实里被重重禁锢着的情绪,都在这短暂至极,甚至没有两分钟的白日梦里倾泻而下。
我想见你。
这四个字,李霄已经全然忘记是怎么说出口的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这场梦中zuo了他现实不敢zuo的事情。
但现在,梦该醒了。
李霄从散乱的回忆中勉强抽离出来,站起shen,拿起桌面上充满电的手机。
他下意识地打开最新的短信消息,定睛看仔细后,却如同见了鬼,蓦地把手机摔到了沙发上。
短信里,正是李妘发来的,预定好的餐馆房间号和见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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